玉临渊低头看着身上瞬息变幻的衣袍,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布料贴合肌理,触感温润,果然如冰幻所言,玄妙非常。
冰幻见他来到自己身边,唇角弧度微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便随我来吧。”
他引着玉临渊步出这处休憩的静室。门外并非预想中的长廊或庭院,而是一片柔和的白光。待两人踏入,光线流转,周遭景象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瞬息间便已改天换地。
玉临渊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切,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他扶住栏杆,举目望去。
此时的二人正站在一处极高的露台之上,脚下是晶莹剔透、宛若寒冰雕琢的地面,却并不冰冷。
举目望去,一座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恢弘城池,铺展在无边无际的澄澈天光与缥缈云气之中。
这里就是幻城。
城中的建筑并非砖石木瓦,而是由一种流动着淡淡光泽、似玉非玉、似冰非冰的物质构成。
楼阁亭台形态万千,有的如绽放的冰莲,有的如凝结的浪涛,有的则完全违背常理,以悬浮、倒置或螺旋的姿态静立于空中。道道虹桥飞跨连接,桥上隐约有光影流转,似是符文,又似是活物。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气息,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能涤荡神魂的纯净。远处,有巨大的、半透明的“巨物”在云海中悠然游过;近处,几片闪烁着星辉的“树叶”从一株发光的大树上飘落,未及触地便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
整座城池安静而充满生机,光影在这里有了实质,宁静中蕴含着无穷变化。它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一种和谐的韵律中,缓慢地变幻着。
这里与龙域内的自然景观不同,唯有文明的瑰丽缩影,令人恍如置身云天宫阙之间。
“欢迎来到幻城,”冰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望着眼前这片属于他的领域,语气带着淡淡的自豪:
“这里是虚实交汇之地,心念的倒影有时会比顽石更为坚固。少帝所见之一切,既是幻,亦为真。”
玉临渊极目远眺,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净若冰凝,亦真亦幻。幻城真是不虚此名。”
“凝周天之变,孕万象于心——这是龙姑娘对幻梦龙族的评语。以少帝所见,此评如何?”
玉临渊静默片刻,望着眼前流转的城池光影,缓声道:
“未见全貌,不敢妄断。但仅观此境…‘万象于心’四字,当之无愧。”
他忽然捕捉到曦煌话中深意,倏然侧目:“龙悦儿能作此评,必是亲眼见过这座幻城之后,方有如此感慨吧?”
“啊?”
曦煌明显一怔,随即喉间发出一连串含糊的咕噜声,显然想搪塞过去。玉临渊却不放松,追问道:
“所以,你口中那个在我之前便能自由出入龙域之人,就是龙悦儿,对么?”
“哎哟!”
曦煌怪叫一声,紧接着传来仿佛捂嘴的窸窣声响。半晌,才压低嗓音嘀嘀咕咕:
“这、这可是你自己猜着的…若龙姑娘日后问起,你得替我担着。”
“等等——”
巴斯泰托突然惊觉出声:
“如此说来,那位龙悦儿当真在您本源之中…留下了一缕神魂?”
“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
曦煌提高声量打断二人,话音未落,气息已迅速自玉临渊意识中退去,如同沉入深水般悄然隐没。
冰幻见其目光呆滞,以为是在惊叹于幻城景色,他探出手在玉临渊眼前晃了晃道:
“临渊少帝,您觉得这幻城如何?”
玉临渊回过神来,对着他笑了笑,简单的回复两个字:
“很美。”
谁料,这位与玉临沧朝夕相伴的龙神若并未学到他的谦逊,而是很自然的接过了他的夸赞,也淡淡的回复两个字:
“当然。”
二人在这高台静立片刻后,冰幻便引他向下走去。
只见他径直迈过栏杆,朝虚空踏出一步。
预料中的坠落或悬空并未发生,就在足尖将落未落之际,一片晶莹冰面悄然浮现,稳稳托住了他。
他步步向下,悬空的冰阶随之凝结延伸,形成一道旋转向下的玲珑楼梯。冰阶旁竟还缓缓凝出扶手,雕饰清简,与整座幻城的空灵气象悄然相合。
玉临渊见状,亦翻身越过栏杆,踏着那道新凝结的冰阶快步向下,很快与冰幻并肩而行。
脚下的“石路”看似坚实,踏上去却有种奇特的绵柔感,仿佛踩在云端,又分明是硬的。他试着轻轻踢踏,路面纹丝不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形态。
道路两旁矗立着成排的建筑,形态空灵绮丽,却门窗虚掩,内里似乎并无居住的痕迹,倒更像静置的装饰。
正想着这偌大幻城或许只冰幻独居时,却见冰幻在一株柳树旁停下脚步,微微躬身:
“梦柳前辈。”
那‘柳树’轻轻摇曳枝梢,几缕如絮如光般的莹丝飘落至玉临渊身边,似在向他传达无声的问候。
“梦柳前辈在向你致意。”
冰幻笑着接住一簇稍大的光絮,轻轻放在玉临渊肩头。
玉临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朝柳树的方向抱了抱拳,这才随冰幻继续前行。
“这位是幻池前辈。”
冰幻在一汪清潭边驻足,向水中示意。
玉临渊表情微妙地看她一眼:“你逗我玩呢?”
“真的!”
冰幻轻哼一声,拉着他蹲到潭边,伸手在水面轻轻一划。片刻,一尾形如鲫鱼的光影自水中浮起,朝两人吐了两串细小的水泡。
“这是幻池前辈的孩子,叫幻鱼。”
玉临渊指指那鱼,又指指自己:
“你看我像傻子吗?还什么它儿子…”
“不是儿子,是孩子!”冰幻纠正道。
“哦,那就是女儿。”玉临渊不甚在意地摊手,随即毫不客气地一挥手,将还在吐泡泡的光鱼“哗啦”一声拍回了水底。
“没有什么儿子或是女儿,就是孩子而已!”
冰幻不满的朝他挥了挥拳头,又拉着他向后退了几步,对着清潭微微鞠躬:
“我朋友不懂礼数,还望幻池前辈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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