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
刘健带着两个年轻人，拿着一卷用藤条编制的、标注了刻度的 “皮尺”，最后一次勘察了那条从湖泊到营地的路线。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疲惫，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完成任务的踏实感。
所有青壮年都已经聚集在空地上，工具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中。
陈小凡看着刘健走过来，直接问道：“刘健哥，路线确定了？”
刘健用力点头，摊开一张用木炭画在巨大树皮上的简易地图。
“确定了。我带人来回走了三遍，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平缓，需要清理的巨石和树木最少的一条路。全长差不多两公里出头。地势落差大概有十七米。只要我们能挖通，水自己就能流过来。”
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
“我已经把路线分成了二十个区段，每个区段一百米。我都用削了皮的木桩做了标记，插在地上了，绝对不会搞错。”
“好。” 陈小凡看向所有人，声音清晰有力，“在分配具体任务之前，我先明确一下今天的人员分组。引水工程是重中之重，但营地的其他工作也不能停。”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他安排。
“陈教授，王大爷。” 他看向两位老人，“今天营地的三个孩子，就拜托两位照看了。”
“放心吧小凡。” 陈教授点了点头，“我们两个老骨头看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雅姐，王姐。” 陈小凡又看向她们，“你们带四五个姐妹，组成后勤队。今天所有外出人员的午饭和饮水，就全靠你们了。任务很重，要来回送，辛苦你们了。”
赵雅干练地回答：“交给我们吧。保证让大家准时吃上热乎的，喝上干净的水。”
“刘福师傅。” 他最后看向农业组的负责人，“引水需要时间，但开垦不能等。你今天就带着你的组员，包括苏瑶，继续去把我们规划里剩下的五亩地开出来。农事不能耽误。”
刘福师傅拍着胸脯：“没问题！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苏瑶也对陈小凡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支持。
“好。” 陈小凡的目光最后扫过剩下的二十几名男女，“剩下的人，包括吴刚哥和他的兄弟们，我们所有人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跟着刘健哥，去挖水渠！有没有问题？”
“没有！” 人群齐声回答，声势震天。
“那好。” 陈小凡看向刘健，“刘健哥，你来给工程队分配具体任务。”
刘健走上前，拿起地图开始布置。
“老吴，你带人组成攻坚队。专门负责清理路线上那些挡路的树根和石头。你们是先头部队。”
“是！” 吴刚应道。
“剩下的人，都跟我走，负责正式挖掘。标准我都定好了，一米宽，半米深。挖出来的土，必须堆在水渠两侧，拍结实了，当堤坝用。”
“明白！”
“好。工程队，带上工具，我们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森林。他们沿着刘健做好的标记，很快就来到了工程的起点，那个巨大的淡水湖泊旁。
看着眼前清澈无垠的湖水，每个人都再次感受到了这项工程的伟大意义。
“就是这里了。” 刘健指着岸边一棵做了醒目标记的大树，“从这里开始，一路挖回营地。攻坚队，开始干活！”
吴刚大吼一声，第一个抡起消防斧，狠狠地砍向一丛挡路的灌木。其他人也立刻行动起来。砍树的砍树，撬石头的撬石头，森林里沉寂了无数年的宁静，瞬间被人类改造自然的热情所打破。
挖掘工作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这边，再用力一点！这个树根太他妈粗了！” 吴刚对着两个小伙子喊。
“一，二，三，起！” 几个人合力用一根长木杠，终于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从土里撬了出来，滚到了一边。
后面的挖掘组同样不轻松。
“这地下的碎石太多了，木锹根本铲不动。” 一个人抱怨道。
“那就用手捡！” 刘健自己带头，跪在地上，用手将泥土里的石块一块块地刨出来，扔到旁边。
大家看到他都这么干，也不再抱怨，全都埋头苦干。进度很慢，一个上午过去，整条路线才往前推进了不到二十米。每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中午，赵雅和王姐带着后勤队的姐妹们，用扁担挑着木桶和食物，满头大汗地赶到了工地。
“都歇歇吧！先吃饭！水来了！” 赵雅大声喊道。
所有人这才像散了架一样，瘫坐在地上，接过后勤队递来的水和食物，狼吞虎咽地吃着。
陈小凡靠在一棵树上，看着眼前这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场面，心里既感动又踏实。他接过赵雅递来的一筒水，仰头喝了几大口。
“你也歇会儿吧。” 赵雅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块肉干，“我看你一上午都没停过，一直在帮攻坚队那边。”
陈小凡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嚼着肉干。
赵雅看着那条只挖了短短一截的土沟，又看了看远处似乎没有尽头的森林，忍不住轻声问道：“小凡，我们…… 真的能把这条渠挖通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小凡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问？”
“两公里…… 太长了。” 赵雅说，“今天我们所有人都拼了命，也才挖了这么一点。照这个速度，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而且，大家的工具损耗得太厉害了。你看，好几把木锹都已经裂了。”
陈小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几件工具已经不堪重负。他沉默了片刻。
“雅姐，你看那边是什么？” 他指着湖泊的方向。
赵雅看过去：“是湖啊。”
“对，是湖。” 陈小凡说，“那里有我们活下去需要的水。你再看我们营地的方向，那边有什么？”
“有我们的家，有刘福师傅他们正在开垦的田。” 赵雅回答。
“这就对了。” 陈小凡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水在那里，家和田在这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修一条路，把它们连起来。不管这条路有多长，有多难修，我们都必须把它修通。因为不修通，刘福师傅他们今天开出来的地，流再多汗也是一块死地。我们挖的鱼塘就是个没用的坑。”
赵雅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知道这很难。” 陈小凡继续说，“可能会有人受伤，可能会有人累倒，甚至会有人绝望。但我们没有退路。工具坏了，我们可以再做。人累了，可以轮换休息。但这个工程，一天都不能停。”
他拿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
“只要我们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一点点往前推进，一个月，最多一个半月之后，这条水渠就一定能通到我们的家门口。到那个时候，你再去看看我们的田地，看看我们的鱼塘。那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赵雅看着陈小凡坚毅的侧脸，心中的那点疑虑和担忧，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在这里，只要他还如此坚定，那大家就一定有希望。
她从随身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片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陈小凡。
“这是什么？” 陈小凡问。
“你打开看看。”
陈小凡疑惑地打开树叶，发现里面是一小截白色的、像是植物根茎的东西。
“这是苏瑶早上托我带给你的。” 赵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她说，是她昨天跟着刘福师傅在山坡上发现的，有点像生姜。让你闻闻看是不是。如果是的话，她下午再去多挖一些回来，晚上给大家煮汤驱寒。”
陈小凡接过那截 “生姜”，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熟悉的辛辣味钻进鼻子里。
“没错，就是生姜。” 他肯定地说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你回去告诉她，帮了大忙了。让她们也注意安全。”
“知道了。” 赵雅站起身，“你们也抓紧休息。我们还要给刘福师傅他们送饭过去呢。”
“辛苦你们了。” 陈小凡由衷地说。
休息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刘健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都起来！别坐着了！继续干活！”
人们纷纷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重新拿起了工具。虽然身体依然疲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踏实和坚定。
陈小凡也站起身，把那截生姜小心地放进口袋里。他看着赵雅带着后勤队离开的背影，又望向营地的方向，仿佛能看到苏瑶和刘福师傅他们正在田间忙碌的身影。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无比清晰：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努力。这是一个整体。
他重新拿起消防斧，走向了那片刚刚被开辟出来的、通往未来的道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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