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影像结束后的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陈默站在主控台前，凝视着那黯淡下去的星图模型，脑海中回荡着“终极侵蚀”、“文明火种”、“试验场”这几个词，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头。苏柒柒、王大锤和黑煞也久久不语，显然被这揭示的古老秘辛所震撼。
“老板……刚才那黑乎乎的东西……是啥玩意？把那么厉害的文明都给灭了？” 王大锤吞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
“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或者说，现象。” 陈默缓缓道，试图理清思路，“‘守望者’文明将其称为‘终极侵蚀’。它吞噬一切，物质、能量、乃至存在本身。而我们的世界……很可能被他们选作保存‘火种’的试验场之一。”
苏柒柒握紧了剑柄，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也就是说，我们这个世界隐藏的种种‘异常’，北境的污秽，这里的混乱，荒原的死寂……都可能与那‘侵蚀’的残留，或者他们投下的‘火种’有关？”
“很有可能。” 陈默点头，目光重新聚焦在主控台上，“我们需要更多信息。看看这个控制台还能不能调出其他记录，或者……有没有留下关于如何应对、研究这些‘异常’，或者关于‘火种’本身的资料。”
他走上前，再次将天机阁罗盘和那块暗银色残片放在主控台对应的凹陷处。残片与罗盘同时亮起微光，主控台表面那些沉寂的纹路也逐一亮起，但光芒远不如之前激活门户时稳定，明灭不定，显然能量严重不足。
一个比之前更加模糊、断断续续的合成音响起：【能量……不足……数据库……损坏严重……权限……不足……临时访客……仅可查询……基础档案……及……非核心……技术日志……】
权限不足，数据库损坏。这在意料之中。陈默尝试着通过神识与罗盘作为媒介，向主控台传递查询指令。
【查询……本设施功能及毁灭原因。】
【检索中……】
【设施名称：编号tx-114‘生命序列观测与适应性调整前哨站’。主要功能：观测选定生命星球（本星球）生命形态演化、收集环境与生命序列数据、执行小规模‘秩序框架’植入与‘抗性因子’播撒实验（火种计划子项目）、监控‘侵蚀残留’活跃度。毁灭原因：标准历法单位约十一万三千年前，遭遇大规模‘次级侵蚀潮汐’冲击，外部防御被突破，内部能量核心过载损毁，人员撤离失败，设施主体沉入地壳……】
生命序列观测站！秩序框架植入！抗性因子播撒！果然，这个世界生灵的修炼体系，甚至某些规则，可能都受到了这个古老文明“火种计划”的影响！而那些“异常点”，就是“侵蚀残留”或“实验副作用”？
【查询……‘秩序框架’与‘抗性因子’具体内容。】
【权限不足……核心数据库损坏……无法提供详细信息……仅存基础概念：秩序框架——稳定生命序列及环境能量流动的底层规则模因；抗性因子——增强生命体对混乱、侵蚀等负面能量抗性的遗传或可传承信息片段……】
【查询……‘次级侵蚀潮汐’来源及特征。】
【数据库损坏……推测与‘终极侵蚀’主体散发出的周期性余波或碎片有关……特征：表现多样，通常伴随强烈的能量混乱、物质畸变、生命形态扭曲、规则局部崩坏……】
信息依旧残缺，但拼图又多了一些。陈默心中既有豁然开朗，又有更深的不安。修真界的灵气、功法、甚至某些天道规则，可能都掺杂了“守望者”文明的干预。而那些“异常点”，就是“侵蚀”力量与“火种”力量对抗、交织、变异的结果。
【查询……设施内是否存有尚可利用的技术资料、设备模块或能量源？】
【扫描中……能量核心彻底损毁……主数据库物理损坏率89%……可用模块：3号样本储藏库（部分损坏，隔离功能失效）、7号环境模拟器控制单元（轻度损坏，部分功能可修复）、12号通用工具制造台（能源中断，结构完整）……技术日志碎片已下载至次级导航终端（寻星盘）……】
主控台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残片和罗盘自动脱落。显然，这点残存的能量已经耗尽。
“3号样本库、7号控制单元、12号制造台……” 陈默记下位置，主控台在最后时刻将这三个地点的相对坐标和简易结构图传输到了罗盘中。
“走，去看看，动作要快。这里不知道还能稳定多久。” 陈默当机立断。遗迹的损毁太严重，刚才的操作可能进一步消耗了其维持基本结构的残余能量。
根据罗盘指引，他们首先找到了3号样本储藏库。那是一个半球形的金属房间，门已经损坏半开。里面排列着数十个透明的柱形容器，大部分已经碎裂，里面储存的样本（一些奇异的植物种子、矿物晶体、动物胚胎化石？）早已化为灰烬或彻底异变。但在房间角落，几个相对完好的容器中，还封存着几样东西：一块拳头大小、不断缓慢变幻色彩但总体呈现银灰色的金属锭；一罐密封的、里面悬浮着无数金色光点的粘稠液体；以及几枚颜色漆黑、表面有天然螺旋纹路的奇异种子。这些物品虽然历经漫长岁月，却依然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能量波动，显然不是凡物。陈默小心地将它们收起。
7号环境模拟器控制单元位于另一片区域，是一个镶嵌在墙壁上的复杂面板和一堆纠缠的管线。王大锤检查后，认为其中几个核心的符文转换器和能量调节模块虽然受损，但修复的可能性存在，且其技术原理或许能启发他的锻造和阵法研究。他花费了一些时间，小心地将这几个模块拆解下来。
12号通用工具制造台则是一个类似大型3d打印机的设备，结构复杂，与地下的能源管道相连，但能源早已中断。陈默检查后，发现其核心的“物质重组与塑形阵列”以及存储的部分基础工具和材料模板仍有价值，但整体搬运不现实。他让王大锤尝试拆解了核心阵列和存储晶核，虽然过程中损坏了一部分，但还是得到了关键部件。
搜刮过程中，他们也更加直观地看到了遗迹毁灭时的惨状。许多区域有被高温熔融或某种强酸腐蚀的痕迹，一些通道被坍塌的金属结构堵塞，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衰败气息。
就在他们带着有限收获，准备按原路返回时，整个地下空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源于地底深处的轰鸣！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震颤，头顶有更多的锈屑和灰尘簌簌落下，一些本就摇摇欲坠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不好！遗迹要撑不住了！快走！” 陈默脸色一变，显然他们刚才的活动或遗迹本身最后的能量耗尽，引发了结构性的不稳定！
一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来时的通道狂奔！身后不断传来金属扭曲断裂和重物坠地的巨响，整个地下空间仿佛正在苏醒的巨兽，要将闯入者吞没！
他们冲上螺旋阶梯，阶梯也在剧烈晃动，部分阶梯板开始脱落！众人咬紧牙关，拼命向上攀爬！当最后一人（王大锤）跃上坑口平台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深坑入口处大片坍塌，烟尘冲天而起，彻底掩埋了通道！
好险！再晚一步，他们就要被活埋在这万丈地渊之下了！
站在坑口边缘，看着下方翻腾的烟尘，众人心有余悸。但来不及过多感慨，周围沼泽的混乱能量似乎也因遗迹的彻底崩塌而产生了一些波动，七彩瘴气又开始变得活跃。
“立刻离开核心区！” 陈默下令。小队强撑着伤疲之躯，按照来时的记忆，避开能量躁动区域，快速向外围撤退。
归途比来时更加艰难。伤势、疲惫、精神上的巨大冲击，都影响着状态。但他们归心似箭，又有过一次经验，加上核心区混乱源头被清除大半，一路上虽有波折，但终究是有惊无险。
两日后，当清风镇的轮廓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次万毒沼泽深处之行，历时近十日，过程凶险无比，收获……也沉重无比。
仙肴阁后院，得知他们归来的李芊芊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温热的灵膳，洁净的房间，还有她关切的询问。
陈默将大致经历（省略了“终极侵蚀”等最核心震撼的信息，只说了发现古老遗迹和强大怪物）告知李芊芊，并将带回的收获——暗金色晶核、暗银色残片、变幻金属、金色光点液体、黑色种子、拆解下的模块等一一拿出，交给王大锤和李芊芊分类研究保管。那颗暗金色晶核和残片他暂时自己收着。
“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李芊芊看着众人身上的伤和疲惫的神色，心疼道，“镇子这段时间还算平静。孙家三日前送来了赔偿的灵石，数目无误。赵家也派人来表达了谢意，并送来了矿脉第一季度的分成。流云谷冯长老也传讯询问过你们的动向，似乎有新的合作意向。就是……巡天司和玄阴教那边，暂时没有新动静。”
没有新动静，有时候比有动静更让人不安。
陈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需要时间消化这次探索带来的信息冲击，也需要时间疗伤和提升实力。
“大家先好好休养几日。芊芊，后勤和情报继续留意。大锤，那些材料你慢慢研究，不急。柒柒，你也巩固一下剑法感悟。黑煞，辛苦你了，也去休息吧。”
安排完众人，陈默回到自己的小院静室。
关上门，隔绝外界。他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疗伤或修炼。
脑海中，那吞噬一切的“阴影”，那“试验场”的标注，那“秩序框架”与“抗性因子”的概念，不断盘旋。
“系统批发……秩序权柄……原初符文……” 他低声自语，“我的路，似乎无意中，与这个古老文明的‘火种计划’，与对抗‘侵蚀’的目标，产生了某种交集？”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安排？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无论这个世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危机，他都必须继续走下去，变得更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在未来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中，拥有话语权。
“先从消化这次收获，提升实力开始。” 陈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然后……寂灭荒原。巡天司在那里，一定发现了什么。”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清风镇的平静，或许持续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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