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慕容千在处理家族事务。瞧着窗外，已是夜间，未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新家可不是普通对手，想要对付他们需要思考太多。
“公子。”
“我很快就办完了。”
看着她的背影，慕容青眼中闪烁着光芒，而一看到手中的信，那光又消了去。
“少爷，老爷的传信回来了。”
“哦？”
拆开一看，慕容千面露喜色，频频点头。
“小青，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小姐，你不要再这么累了！”
犹豫再三，她还是喊出了这两个字，听到这的慕容千，手中的笔停了一瞬。
不过也就是一瞬罢了。
“小青，你累了，先下去吧。”
听着这命令的语气，慕容青呆了一瞬，离开了书房。
而之后不久，慕容千也离开了院子，并不是干完了工作，而是实在集中不了心思。
月正圆呢。
看着那轮满月，慕容千还看到了许多，其中一幕，是一个男人，还有个男孩。
不对，那是女孩，只不过打扮成了男孩模样。
唉……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花园之中，单薄的身子立于石桥之上，荷塘水正清，映出她的身影。
“月如故，荷塘依旧，人却无处寻。”
“星驱暗，游鱼破寂，心明前路清。”
循声望去，原来此时的花园中不止她一人——还有黄金戈。
“夜深人静，游园赏月，黄公子好兴致啊。”
黄金淡然一笑，从宝物袋中取出一些点心，摆了满满一盘。
“美景无美食，岂不可惜？”
“确实如此。”
慕容千笑着拿起糕点，一口下肚，脸色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红色。这甜酿圆子虽然含酒量不高，但美味可口，吃的人不知不觉就会吃上许多，也算是喝了不少酒了。
这不，没多久，他俩脸都红了。
“我到底该称呼你什么呢？慕容少爷，还是慕容小姐。”
“这个……很重要吗？”慕容千又拿起一个丸子，还了个问题回去，就是不知道，是疑问还是反问，是问黄金戈，还是在问她自己。
“嗯……”
他打了个嗝，摸摸鼻子，说道：“我只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要作这么一身男子打扮？”
“黄公子……你觉得是当男人好还是当女人好呢？”
“啊？”
见对方又把问题问了回来，黄金戈思索片刻，郑重回道：“天地存善恶，万物有阴阳。这两者之间没有绝对的好坏，女人心思缜密，男子勇猛刚强，各有各的长处……”
“哈哈哈……”
他这边说着，慕容千哈哈大笑，可不知为何，她的笑声之中暗含凉意。
“黄公子，你可知道，我这一身男子打扮有多久了吗？”
“在下不知。”
“十六年了。”
这答案让黄金戈倒吸一口凉气，从那日新无缺的反应来看，慕容千女扮男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起码是以年为单位。但这个答案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十六年，他今年也才十八岁啊。
看到他的反应，慕容千露出苦涩的笑，幽幽讲起了这一切。
“二十年前，我和莺儿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为了生我们二人，母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闻言，黄金戈惊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两姐妹差异如此之大，居然是双胞胎！
后来他才晓得，双胞胎有同卵和异卵两种，如果是异卵双胞胎的话，基因不同，容貌自然是不会一模一样。
至于性格和气质这些后天的东西，自然是日后慢慢养成的了。
“出生之后，我们便由奶娘负责照顾。等我对周围有了意识，我才发现，我和妹妹一直生活在一间小院之中，给我们的东西都很好，也有人陪我们玩。唯一的不足就是，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有那间小院，与我们接触的也只有那些人。”
“难道，那时候就是在为扮演做准备吗？”黄金戈隐隐察觉到了，只要把二人的信息封锁起来，谁又能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呢？
“没错。”
慕容千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那段日子里，来见我们的人里面，父亲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人，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请求，他只是把一些典籍给我们，让我们好好学习。当时我们还想着，是不是我们学完那些书，就能出去了，所以我们学的很努力，书上的内容倒背如流。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说到这里，慕容千胸口起起伏伏，语气有些哽咽。可以想得到，那么小的孩子，为了这么一个愿望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
“终于，在我们四岁那一年，父亲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让我们再读什么书，而是把我们带到了花园之中，带着我们姐妹玩了一整天，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随后，父亲便把我唤到了一间房里，在那里，他总算是说出了他的目的：在我们二人之中选出一人，扮作男子，担起慕容家的责任。”
黄金戈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难道就不能以女子身份担任慕容家的掌事人吗？”
“我同样也问出了这个问题，父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他说，有着太多的人看着慕容家，若是选出一个软弱的女子来担任家主，是镇不住那些人的。”
慕容千一声长叹，没有再说什么。
但其实，她想要守护的，不只是慕容家。
“凭什么！”
听闻此言，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意，激动之下，竟一掌拍碎了石栏！
“抱歉。”
“小事罢了。”
见他这般生气，不知为何，慕容千反而心生欢喜，把压抑在心中十几年的事情说出来，她顿觉畅快。
可在下一瞬，理智又重新占领了她的心，她脸上又出现了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就像迷雾一般，将她团团包裹，谁也无法看出她心中所想。
同时，这迷雾也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外面。
“夜已深了，黄公子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请等一下，千小姐！”
见她要走，黄金戈脑子一热，身形闪动。与慕容莺分别之后，他便在回到了房中开始修炼，此时体内的力量已经能够支持他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了。
被挡住去路，慕容千止住步子，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庞，月意微凉，却无法冷却他炽热的眼神。
就像太阳，融化坚冰，穿破迷雾。
“不知伯父何时归来？”
慕容千有些疑惑，但她还是给出了答案：
“三日之后。”
“可否容我一见，在下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他说说。”
黄金戈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他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一个兴旺的家族，并不是不能接受一个女子成为掌事人，它不能接受的，是软弱，而不是女子！而你，能够为了保护妹妹、保护家族而牺牲自我的千小姐，担得起这个掌事人身份！”
说完这些话，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回过神来时，只见慕容千静静地看着他，嘴角不住抽动，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黄金戈也冷静下来，回想起刚刚的举动，脸皮厚如他也有些绷不住了，转身就要走。
“芊芊。”
循声回头，她正背对着自己，接着说道：“叫我芊芊吧。”
“千千？一百万？”
为自己的笑话捧了个场，黄金戈抱拳道：“妙人芊芊，真是个好名字！在下先行告退，芊芊姑娘也早些休息。”
从水中看到他离开，慕容芊芊绷直的身子松了下去。她抬起头，月亮的位置已经变了，照在地上的光也少了些。
若是之前，她不免会有些伤感，但今日之月，今日之景，今日之人，已深深刻在了她脑海之中。
更何况，明日的阳光一定会更加灿烂，又何须感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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