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娘闻言，连忙摆手：“哎哟，既是这样，娘不问就是了。”
她慈爱地拍拍林冬月的手背，“咱庄稼人最要紧的就是诚信，答应了人家的事，可不能食言。”
孟老爹在一旁听得眉眼弯弯，他一边去拿锄头，一边说：“你娘说得是，咱可得讲诚信。”
林冬月笑着点头。
“娘去煮早饭了。”孟大娘说着便往灶房走去。
孟老爹扛起锄头正要出门，刚迈出两步却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折了回来。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锄柄，欲言又止地望向林冬月。
“冬月啊……”孟老爹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踌躇，“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请季猎户来家吃顿饭？”
见林冬月愣了一下，他又急忙解释道：“前些日子要不是他帮着捉贼，咱家的银子怕是都要被偷光了。昨儿个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林冬月眼神闪了闪。
孟老爹这话说得没毛病，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是该请人吃饭。
只是……要是季宴池提起那张弓和蛇胆，她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爹说得在理。”她很快调整神色，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爹，您说得对，季猎户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是该好好谢谢他。”
孟老爹点头。
林冬月继续说：“不过吃饭的事不急，季猎户刚在咱们村落脚，怕是忙着安顿。要不我先让小莞送点东西过去，请他吃饭的事以后再说。”
她得寻个借口让季宴池不要在家人面前提起那张弓和蛇胆。
孟老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说完，他扛起锄头就出了院子。
林冬月望着老人微微驼背的身影，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晨光里，孟老爹的旧布衫显得格外单薄，补丁摞着补丁，却洗得发白。
这个如今沉默寡言的老农，年轻时或许也曾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可自从原身嫁过来后，家里一日不如一日，怕是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荒废了——毕竟连温饱都成问题，哪还有余力讲究这些人情往来？
如今家里总算有了些余粮……孟老爹这是憋了多少年，才终于有机会说出“请人吃饭”这样的话啊。
林冬月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良久，她抽回思绪，默默回屋。
趁着孟小祥还没醒，她将手枪和藏在墙缝里的五十两银子都收进空间。
……
林家人也起了个大早。
“娘，您啥时辰动身？”林成贵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他却浑然不觉。
父亲和大哥早已扛着锄头出了门，只有他还磨蹭着不肯走。
昨夜娘说好了今儿去谈林小四的事，怎么现在都还没出门。
娘不会改主意了吧？
他的右眼皮突突直跳。
“老三，你急个啥？”方向蓉从灶房探出头，手里的锅铲还冒着热气，“镇上路远，娘总得吃饱了肚子再出发？”
一听这话，林成贵急了：“大嫂，吃过早饭都啥时候了……”
正说着，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刘秀兰挽着个蓝布包袱走出来，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连平日里舍不得戴的雕花木簪都别上了。
“娘！”林成贵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我送您到村口吧？”
刘秀兰摆摆手，袖口补丁上的针脚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用不着，你赶紧下地干活去。”语气虽轻，却不容置疑。
林成贵偷眼打量着母亲这身难得的体面打扮，心里明白她这是打算要去镇上，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地。他忙不迭地点头：“哎，我这就去。”
边说边抄起靠在墙角的锄头，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生怕多耽搁一刻就会惹得母亲改变主意。
待林成贵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刘秀兰又细细叮嘱了方向蓉几句家务事。
就在她转身要出门时，突然从柴垛后窜出个小小的身影。
林二宝像只小猴子似的扑过来，一把抱住刘秀兰的腿，仰着沾满灶灰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奶奶，奶奶，二宝也想去镇上。带二宝去嘛！”
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小手把刘秀兰的裤腿都攥出了褶皱。
“你个小鬼头，咋知道奶奶要去镇上？”刘秀兰笑问。
林二宝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奶奶穿成这样，我就猜到了。”
他拽着奶奶的衣角摇晃，“奶奶带我去，带我去！”
刘秀兰低头看着孙子满是期待的小脸，心头一软，却还是板起脸来：“二宝乖，奶奶是去办正事，可不是去耍的。”
林二宝一听，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奶，二宝听话，二宝就跟着您，不捣乱。”说着，还用力吸了吸鼻子。
“不行，奶奶今天要办的事很重要，不能带你。”刘秀兰仍旧拒绝。
方向蓉悄悄朝儿子眨了眨眼，林二宝会意，立刻换了话头：“其实...其实二宝是想大哥了，大哥在镇上学堂，二宝都半个月没见他了。”
刘秀兰有些动摇了，两个大孙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啊，俩孙子感情好更是好事。
她蹲下身，摸了摸林二宝的头，终于松了口：“二宝真想去？可去了要听话，不能乱跑。”
林二宝立刻破涕为笑，重重地点点头，“嗯嗯，二宝听话。”
刘秀兰无奈地叹了口气，牵起林二宝的手，“那走吧。”
祖孙俩正要往外走，方向蓉突然一拍大腿：哎哟娘，您和二宝空着肚子咋赶路呢？还是吃过早饭再赶路吧。”
话音未落，林小四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野菜粥从灶房钻了出来。
“娘，我特意起了个大早熬的粥，您和二宝垫垫肚子再走。”她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上，生怕洒出一滴。
方向蓉接过话茬：“二宝正是长个儿的时候，饿着可不行。”
刘秀兰看着眼前这两碗冒着热气的粥，拉着林二宝走向桌边：“都煮好了，那就吃两口。”
自己饿一顿没关系，可别饿着她宝贝孙子。
看着刘秀兰端起那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林小四和方向蓉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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