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幽深，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与杀机。
聂斌盘膝坐在昏迷的苏妙依身旁，指尖混沌光华内敛，如同最精密的器具，正在剥离附着在她金丹与经脉深处的诡异力量。
那力量阴寒如万载玄冰，却又带着一种灼蚀神魂的痛楚，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吞噬着苏妙依的生机，并试图向更深处蔓延。若非聂寒以自身本源之力护持，恐怕不出三个时辰，这位青鸾圣女便会香消玉殒，连金丹都会被腐蚀一空。
“并非纯粹的毁灭，更似……吞噬与转化。”聂斌眸光深邃，仔细剖析着这丝力量的本质。它将苏妙依的精气、灵力乃至魂光都作为养料，转化为一种更精纯的死寂之力，反馈给其源头。这种特性，与他认知中堂皇正大、包罗万象的太虚之力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走向极端的……魔功？
就在他试图追溯这丝力量核心，触碰那一点被污染的太虚真意时——
异变陡生！
“嗡！”
苏妙依娇躯猛地一颤，眉心那黯淡的青鸾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充满了暴虐、贪婪与怨毒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猛地从她伤口深处爆发开来！
那黑气不再满足于侵蚀，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朝着她的心脉与识海钻去！
“吼——！”
隐隐约约，似乎有万千怨魂在嘶吼，凝聚成一张模糊而狰狞的鬼面，朝着聂斌的神识发出无声的咆哮！
“九幽噬魂咒？”聂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古老的咒术，并非简单的力量残留，而是蕴含了施咒者的一缕恶毒神念，潜伏在受害者体内，一旦被外力触动或到达特定时机，便会爆发，瞬间吞噬其神魂，反哺施咒者。看来，那面具人不仅实力不俗，心思更是歹毒，不仅要杀人，还要夺魂！
这咒术的力量层级，已然超出了苏妙依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也超出了寻常修士能解决的范畴。
苏妙依脸上瞬间浮现痛苦到极致的扭曲，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速衰败。那清冷绝美的容颜上，开始弥漫出一股死灰之气。
她潜意识中的记忆碎片更是疯狂涌动，充满了被吞噬、被撕裂的大恐怖。
聂斌眉头微皱。
若是之前，他或许会选择更粗暴的方式，强行剥离这咒术，至于苏妙依能否承受余波，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一具皮囊，一段记忆，于他漫长岁月而言，不过尘埃。
但此刻，情况不同。
这咒术的核心，缠绕着那一丝与太虚同源的力量。强行摧毁，很可能也会将这唯一的线索彻底湮灭。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苏妙依因极致痛苦而蜷缩的身影上，那倔强与脆弱交织的模样，以及她身上那件触动他古老记忆的信物……让他那颗沉寂了五千载，视万物为刍狗的帝心，竟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澜。
并非情愫，更像是一种……对于“因果”与“宿命”的确认。此女，与他追寻的太虚之秘，关联匪浅。
“罢了。”
一声轻语，似叹息，又似决定。
聂寒眼神一凝，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之前的温和疏导，而是变得浩瀚、苍茫，带着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上威严。
他并指如笔，指尖不再是混沌光华，而是亮起了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演化万法的金色光芒——那是他本源帝气的一丝显化！
“镇！”
他凌空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金色符箓，那符箓仿佛蕴含天地至理，带着无与伦比的镇压之力，轻飘飘地印向苏妙依眉心的血色鬼面。
“嗤——！”
如同沸汤泼雪，金色符箓与血色鬼面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那鬼面发出凄厉的尖啸，黑气疯狂挣扎，但在那纯粹而浩大的帝气面前，却如冰雪消融，寸寸溃散。
聂斌的动作精准而稳定，金色帝气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沿着那丝被污染的太虚真意边缘，小心翼翼地将“九幽噬魂咒”的恶念与怨力剥离、净化，却独独保留了那一缕微弱却本质独特的太虚痕迹。
这个过程，远比正面碾压要耗费心神。
苏妙依身体的痉挛渐渐平息，脸上的死灰之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的苍白。眉心那青鸾印记也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光辉，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有血光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聂斌指尖的金芒缓缓收敛。
他成功驱除了“九幽噬魂咒”，并将那缕异种的太虚之力完好地剥离出来，封禁于掌心一团微小的混沌气旋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于平稳的苏妙依，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索。
救她，是因线索。
出手镇咒，是为保全线索。
但方才那一瞬间，因“因果”而起的微妙心澜，却在他无尽的帝心深处，留下了一抹几乎不可察的痕迹。
就在这时，苏妙依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如秋水般澄澈，却又带着劫后余生惊悸与迷茫的眸子。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体内那股几乎将她撕裂的痛楚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以及一股温和而浩瀚的力量，正守护着她的心脉与金丹。
她下意识地转头，便对上了那双深邃如渊、平静无波的眼睛。
四目相对。
山洞内一片寂静，唯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苏妙依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男子，想起昏迷前那落叶夺命、深不可测的一幕，又感受到体内那被驱散的阴寒咒力，心中已然明了。
是此人，救了自己。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行礼，却浑身无力。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她的声音微弱，却依旧带着一丝属于圣女的清冷与礼节。
聂斌看着她，并未回应她的感谢，只是摊开手掌，露出了那团封禁着异种太虚之力的混沌气旋，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告诉我，伤你之人是谁？这力量，从何而来？”
苏妙依的目光落在那团气旋上，娇躯猛地一颤，美眸中瞬间涌起了刻骨的恨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知道，真正的交换，此刻才开始。而她的答案，将决定自己，乃至整个青鸾圣地残存希望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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