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空气瞬间凝固。铁门方向传来的每一次细微撬动声，都像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希望来得如此短暂，绝望去而复返，且来得更加深沉。
“不是我们的人。”王猛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他贴在通道拐角的墙壁后，枪口纹丝不动地指向声音来源。“动作很轻，很专业，在试探门锁结构。”
沈策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灰狐”的追兵不仅找到了这里，而且显然知道如何进入。那个看似隐蔽的钥匙孔，在真正的专家面前，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卢警卫，通讯还能用吗？紧急呼叫旅指！”沈策急促地低语。
卢警卫脸色惨白，手指在通讯终端上飞快操作，随即绝望地摇头：“不行！对方……对方可能携带了强干扰设备！信号完全被屏蔽了！我们被孤立了！”
最后的求救渠道也被切断。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怎么办？”女“信使”的声音带着哭腔，蜷缩在角落，身体不住颤抖。
沈策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对方是职业雇佣兵，装备精良，人数不明，他们弹尽粮绝（王猛的步枪只剩最后一个弹匣，他的手枪子弹也不多），还有伤员和非战斗人员，胜算为零。投降？把情报和“信使”交出去？那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将白费，后果不堪设想。
唯一的生路，就是拖延时间！拖到旅指的援军到来！
“王猛，能判断门外有几个人吗？”沈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动静，至少两个，可能更多在通道外警戒。”王猛侧耳倾听，“他们在用专业工具，门撑不了太久。”
“加固大门！利用这里的一切！”沈策立刻下令，“卢警卫，把能搬动的东西都堵到门后！王猛，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通风管道！”
时间就是生命！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卢警卫和女“信使”奋力将沉重的物资箱、甚至那张行军桌推向铁门后。王猛则快速检查四周墙壁和天花板，寻找任何可能的逃生通道，但很快就失望地摇头——这里是按照坚固掩体标准建造的，除了入口和那个锁着的铁栅栏门，没有其他明显出口。他尝试撬动铁栅栏，但锁具异常坚固。
“不行，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门！”王猛汇报道。
此时，门外的撬动声变得更加急促和响亮！“哐当！”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传来——外层的锁具似乎被破坏了！
“他们快进来了！”王猛低吼，额头青筋暴起。
沈策环顾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封闭空间，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锁着的铁栅栏门上。后面是设备间，或许……有一线生机？
“王猛，卢警卫，最后尝试，炸开那个栅栏门！”沈策指着铁栅栏，眼中闪过决绝。这是最后的赌博！
“炸？”卢警卫一愣。
“用这个！”王猛迅速从自己的战术背心上取下最后一枚进攻型手雷（演习用的，但爆炸威力足以破坏门锁和铰链），“所有人退到最里面！找掩体！”
沈策一把拉过女“信使”，躲到最角落的发电机后面。卢警卫也蜷缩到一个物资箱后。
王猛将手雷小心地塞进铁栅栏门锁的位置，拉掉保险销，低吼一声：“fire in the hole！” 随即迅速扑到另一个掩体后。
“轰！！”
一声沉闷但威力巨大的爆炸在密闭空间内响起！震耳欲聋！整个地下室都在颤抖，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黑暗，随即被浓密的烟尘取代。
烟雾稍散，只见那扇铁栅栏门已经被炸得扭曲变形，门锁处破开一个大洞！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外面的铁门也传来了最后的撞击声！“哐当！”一声巨响，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撞开了一道缝隙！
“他们进来了！”王猛在烟雾中大喊，举起步枪对准通道拐角！
“进设备间！快！”沈策拉着女“信使”，猫着腰，第一个冲过炸开的栅栏门，钻进后面的设备间。卢警卫和王猛紧随其后。
设备间更小，更暗，堆满了各种老旧的通讯设备和备用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灰尘味。这里同样没有其他出口，只是一个更坚固的囚笼！
“堵门！”沈策和王猛合力，将旁边一个沉重的蓄电池架推过来，死死顶住被炸坏的栅栏门入口。但这只能暂时阻挡一下。
通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外语交流声。“灰狐”的人已经进入主室了！他们显然被刚才的爆炸惊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脚步声向设备间逼近。
“砰！砰！”子弹打在铁栅栏和蓄电池架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火花四溅！
“他们火力很强！”王猛透过缝隙还击了一个点射，迫使对方暂时寻找掩体。
交火在狭窄的空间内展开，子弹横飞，跳弹危险极大。设备间内空间有限，几乎没有回旋余地。沈策等人被完全压制，躲在各种设备后面，抬不起头。
“节省弹药！拖延时间！”沈策对着唯一有步枪的王猛喊道。他的手枪在这种交火中作用有限。
女“信使”吓得尖叫，卢警卫脸色惨白，但还死死抱着那个装着情报的金属盒子。
“咔嚓！”王猛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他迅速更换了手枪，但火力瞬间弱了下来。
外面的雇佣兵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攻击更加肆无忌惮。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障碍物上，蓄电池架被打得千疮百孔，眼看就要被摧毁！
沈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情报送不出去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阵低沉而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仿佛来自头顶的天空！声音越来越响，甚至盖过了枪声！整个地下掩体都在这种低频的轰鸣中微微震动！
是直升机！而且是重型直升机！
援军？！旅指的援军到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所有人的脑海！
外面的枪声戛然而止！传来雇佣兵急促而惊慌的呼喊声，脚步声迅速向通道外退去！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天上的不速之客，并且判断形势不利，准备撤退了！
绝处逢生！
“他们跑了！”王猛透过缝隙看了一眼，激动地喊道。
沈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女“信使”和卢警卫也相拥而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几分钟后，通道外传来了扩音器发出的、清晰而威严的中文喊话：“里面的人注意！我们东国军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依次走出来！”
得救了！真的得救了！
沈策挣扎着站起来，对王猛和卢警卫点了点头。他们推开摇摇欲坠的障碍物，搀扶着女“信使”，小心翼翼地走出设备间，回到主室。
主室内一片狼藉，弹壳遍地。通道入口处，几名全副武装、脸上涂着油彩、臂章是陌生部队标识的特战队员，正持枪警惕地指着他们。为首的一名军官走上前，锐利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四人，最后落在沈策脸上。
“谁是负责人？”
“是我，作训科干事，沈策。”沈策上前一步，尽管疲惫不堪，仍尽力挺直脊梁。
军官看了看他鲜血淋漓的左臂，又看了看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个金属盒子，眼神缓和了一些，敬了一个礼：“辛苦了，沈干事。我们是战区直属‘利剑’突击队，奉命接应。外面安全了，请跟我们走。”
沈策回敬了一个礼，心中百感交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猛、卢警卫和女“信使”，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任务完成了，人还活着，但这短短几天经历的生与死、信任与背叛、绝望与希望，将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跟着“利剑”的队员，走出这个一度成为囚笼又最终带来生机的地下掩体。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几架涂着迷彩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低空，旋翼卷起巨大的气流。阳光刺眼，但格外温暖。
黑云岭的迷雾，似乎正在渐渐散去。但沈策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而他和他幸存的队员们，已经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经历了最初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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