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或者说慕容渺，在萧衍的精心照料和太医的全力诊治下，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起身稍作活动。那层隔在两人之间的薄冰，因着坦诚和共同的敌人，似乎消融了许多。她不再刻意回避萧衍的关心，偶尔也会在他处理公务疲惫时，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萧衍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慰藉，但肩头的压力却愈发沉重。
皇帝在收到萧衍的密报后，于御书房内沉默了许久。慕家盘踞北境，势力根深蒂固，又与废太子有过勾结，其心可诛。但贸然兴兵，劳民伤财，且北境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终，皇帝下了一道措辞严厉的申饬圣旨，快马发往云州慕家，斥责其治下不严，纵容属下行刺皇子，令慕容易即刻入京自辩。同时，暗中调动边境驻军，对燕云十六州形成威慑之势，并命令萧衍统筹京畿及附近兵马，随时准备应对北境可能出现的变故。
这道旨意，既表达了朝廷的震怒，又没有立刻撕破脸皮，留下了转圜的余地，更多的是试探慕家的反应。
靖国公徐骁的回信很快到了。信中，他首先对萧衍遇刺表示关切，随后明确表示，西北边军已做好随时东进的准备，只要朝廷一声令下，便可兵发燕云。但他也提醒萧衍，慕家经营北境多年，私兵“云影卫”战力不俗，且与草原某些部落关系暧昧，需谨慎行事，谋定而后动。他建议，或许可以从慕家内部寻找突破口。
徐破军那边，徐莽也带回了消息。这位老统领对“蚀骨”之毒果然所知甚深。
“殿下，徐老先生说，‘蚀骨’并非无解。”徐莽回禀道，“此毒虽阴狠，但主要在于侵蚀经脉，消磨生机。若能以极其精纯阳刚的内力，辅以特定的灵药，徐徐图之，并非没有逼出或化解的可能。只是过程极为痛苦，且对施救者损耗极大。”
他顿了顿，继续道：“徐老先生还提到，鬼医门虽以用毒着称，但其镇派之宝‘九转还魂草’，据说有洗经伐髓、化解百毒之奇效。只是此草极为罕见，鬼医门视若性命，从不外流。而慕家与鬼医门关系密切，或许……慕家内部就有此物。”
“九转还魂草……”萧衍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燃起希望。只要有方向，再难他也要去尝试。“可知那灵药是何物？”
“徐老先生列了一份清单，多是些珍稀的温养经脉、补益元气的药材，太医院或许能有部分。但其中两味主药，‘赤血灵芝’和‘冰魄雪莲’，皆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徐莽将一份单子呈上。
萧衍接过单子，扫了一眼，沉声道：“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清单上的药材，尤其是‘赤血灵芝’和‘冰魄雪莲’！”
“是！”
北境，云州慕家山庄。
慕容易跪接了皇帝的申饬圣旨，脸上看不出喜怒。打发走宣旨太监后，他回到书房，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桌上的砚台扫落在地，墨汁四溅，“不仅没能杀了那个小杂种，还留下了把柄！萧衍……好一个雍王！”
一名心腹幕僚小心翼翼地道：“家主，皇帝此举，意在试探。我们若不入京，便是心虚，正好给了朝廷用兵的借口。可若入京……京城乃是龙潭虎穴，只怕……”
慕容易冷哼一声：“入京？本家主还没那么傻！皇帝老儿想逼我，没那么容易！”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朝廷想动我慕家，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传令下去，让‘云影卫’加紧操练，联络草原上的老朋友，告诉他们，我们愿意提供更多的兵甲和财物，条件是，必要时，他们需要陈兵边境，给朝廷施加压力！”
“是！”
“还有，”慕容易眼中精光一闪，“那个小杂种不是躲在萧衍羽翼之下吗？想办法把她的身份，以及她身中‘蚀骨’之毒的消息，透露给京里某些‘有心人’，比如……那位三皇子。我倒要看看，萧衍护着一个北境逆匪之女，还身负如此奇毒，他如何在朝中自处！”
“妙计！”幕僚赞道，“此乃驱虎吞狼之计！让朝廷内部先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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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三皇子府。
萧玦看着手中密探送来的消息，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北境慕家……慕容博之女……蚀骨之毒……呵呵，我的好四弟，你真是给了为兄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藏匿逆匪之女，这可是大罪。更何况，此女还身负如此诡异的毒功，若在京城闹出什么乱子……”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萧衍因此事焦头烂额，甚至被父皇猜忌厌弃的场景。
“去，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无意中’透露给都察院的几位御史。记住，要做得干净，别让人查到我们头上。”萧玦吩咐道。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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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萧衍也很快收到了边境驻军异动以及慕家联络草原部落的消息。他深知，慕容易这是打算硬抗到底了。
“殿下，还有一事。”陆文渊面色凝重地前来禀报，“近日城中似乎有一些关于云姑娘身份的流言在暗中传播，虽然尚未扩散开来，但来源蹊跷，臣怀疑……是有人故意散播。”
萧衍眼神一冷：“查！看是谁在背后搞鬼！另外，加强王府戒备，尤其是渺渺那边，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北境燕云十六州上。慕家这块硬骨头，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啃。外部施压，内部构陷……慕容易这是要逼他动手。
“周闯！”
“末将在！”
“京营备战情况如何？”
“回殿下，经过整顿，士气可用，粮草军械也已补充完毕，随时可听候调遣！”
“好！”萧衍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京营即日起进入战时状态，加强操练，没有本王手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动！”
“是！”
局势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北境边关，战云密布。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雍王府，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萧衍回到云渺的院落，见她正靠在窗边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似乎清瘦了些，但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死寂，偶尔会闪过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灵动。
看到萧衍，她放下书卷，轻声问道：“情况……很棘手吗？”
萧衍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无妨，一切有我。”
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忧，但云渺却从他的眉宇间读出了凝重的气息。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低声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萧衍打断她，语气温柔却坚定，“其他的，交给我。”
望着他坚毅的侧脸，云渺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但将他卷入这场属于她的复仇漩涡，真的对吗？
而萧衍此刻想的却是，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必须赢。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眼前这个让他愿意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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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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