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松的算计如同精密齿轮，将杨术旺牢牢嵌入了滦州县工业发展的核心引擎中，让他像个陀螺般连轴旋转。
水泥厂设备、矿山机械、运输队规划、修理厂配件图纸……
一项项任务如同雪片般飞来，压在他这个名义上的机械厂保安身上。
若换做常人，怕是早已累垮撂挑子，但q杨术旺却在这种极限压力下，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甚至……
活得颇为滋润。
这其中的关键，除了他自身来自未来的见识和【工业加工作坊空间】这个逆天外挂之外，罗锦松也深谙“既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杨术旺享受到了超规格的待遇——他顿顿有肉。
这并非夸张。
县里领导小灶偶尔才能见到的荤腥，在杨术旺这里几乎是家常便饭。
罗锦松特批，从县里本就不宽裕的副食品供应中，专门划出一部分给杨术旺，理由是特殊技术人才需要营养保障。
于是，杨术旺的饭盒里，时常能看到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喷香的炒鸡蛋，甚至偶尔还能有几条小炸鱼。
这待遇，让偶尔和他一起吃饭的罗锦松都看得眼热，忍不住打趣道：“术旺啊，我这县长吃得都不如你！”
杨术旺通常只是嘿嘿一笑，埋头苦干。
他心里清楚，这是罗锦松用最实在的方式在贿赂他，或者说，在维持他这台人形技术输出机的高效运转。
他坦然接受，毕竟，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干活，才能更快地还清债务，也才能支撑他频繁使用那个烧钱的空间。
对于罗锦松层出不穷的新点子和新任务，杨术旺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抗拒。
只要钱能到位，无论是县里拨款还是通过修车等灰色收入，图纸和技术对拥有【工业加工作坊空间】的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无非是花费些存款购买，或者利用空间的学习功能加速理解吸收。
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将这些超前的技术，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和制造的方式呈现出来，并指导工人们将其变为现实。
这个过程耗费心神，但是并非需要他二十四小时扑在上面。
因此，尽管忙得脚不沾地，杨术旺依然能神奇地挤出时间，享受难得的温情时刻。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大姐杨术红家。
自从周宝圆被周建国和杨术红收养后，这个原本因为捡来而可能遭遇白眼的女孩，却意外地成了全家的宝贝疙瘩。
大哥杨术刚家的侄女杨晓丽软萌可爱，是杨术旺的第一个心头好，而周宝圆则因为那段曲折的经历和更加怯生生的眼神，激起了全家人，尤其是女性长辈更强的保护欲。
母亲李秀兰更是稀罕得不行，三天两头就往大闺女家跑，抱着周宝圆就不撒手，好几次都动了想自己抱回来养的念头，都被杨术红严防死守地挡住了。
杨术旺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
他常常在忙碌的间隙，溜到大姐家，一手抱着咿咿呀呀的杨晓丽，一手逗弄着襁褓里的周宝圆。看着两个小团子纯净无邪的眼睛，听着她们稚嫩的声音，他感觉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在这一刻被洗涤干净。
这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是任何技术突破都无法替代的。
过年以后，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路瑶。
不知从何时起，路瑶出现在他身边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一股要弄死他的狠劲，也不再动不动就搬出爷爷路振民来压他。
相反，她会安安静静地陪在杨术旺身边，看他逗弄孩子，偶尔递上一杯水，或者在他和孩子们玩闹时，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那电机厂姑爷的身份，在双方长辈有意无意的推动和周围人理所当然的目光中，渐渐坐实。
杨术旺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并接受了这种关系。
或许是在那次看电影遭遇盲流后她下意识的靠近？
或许是在他熬夜工作时她默默送来的夜宵？
又或许，仅仅是看着她那张原本英气逼人的脸庞，在对着小侄女和外甥女时流露出的、与她平时气质迥异的温柔？
有一次，杨术旺正坐在地上，任由杨晓丽爬到他背上骑大马，周宝圆则被路瑶小心地抱在怀里，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嘴角微扬，眼神宁静。
杨术旺抬头看去，恰好捕捉到这一幕。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甜丝丝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开来。
他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蜜。
这一幕，恰好被联袂前来找杨术旺商量事情的的路宇和安志春看了个正着。
两人当时就僵在了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路宇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在他印象中风风火火、说一不二、能跟技术员拍桌子对骂的妹妹，此刻竟然像个……
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脸上那温柔得能滴出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安志春，发现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表兄，也是目瞪口呆，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路宇压低声音，语气像是见了鬼，疑惑的确认道：“我……我没看错吧？”
“那是我妹？路瑶？那个母老虎？”
安志春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也不确定的道：：“好像……是的……吧。”
他们记忆中的路瑶，是能跟着爷爷杀上杨家逼婚的虎妞，是能在培训车间把一群关系户子弟训得不敢抬头的女魔头，是那个扬言杨术旺嫌她强势就要他好看的狠角色。
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柔和气息，甚至带着点羞涩意味的姑娘，真的是同一个人？
“爱情……这么可怕的吗？”
路宇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那个钢铁般的妹妹，在杨术旺面前，竟然真的能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安志春则想得更多一些。
他看着杨术旺那带着甜蜜的眼神，又看了看路瑶那罕见的温柔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为自己表妹感到高兴，毕竟能找到一个让她心甘情愿改变的人并不容易；另一方面，他又不禁担忧，杨术旺身上秘密太多，前途未卜，这条路未必平坦。
两人最终没有进去打扰这温馨的一幕，默默地退开了。
只是离开时，路宇还是一步三回头，嘴里不停嘀咕，道：“见了鬼了，真是见了鬼了……”
而就在这滦州县一片忙碌又带着些许温情脉脉的景象中，远在南方的广州，一场关乎滦州县工业产品能否打开更大局面的盛会——广交会，即将拉开帷幕。
由周建国和他那位在轻工局职位又有所提升的大伯周昌满带队，携带着红星电风扇厂的最新型号产品，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周昌满意气风发，他之前因杨术旺的图纸立功，地位稳固，此次更是信心满满。
他见过国外的一些电风扇样品，自觉红星电风扇无论从设计、性能还是质量上，都毫不逊色，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更胜一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订单如雪片般飞来的场景。
相比之下，副厂长周建国心里却有些没底。
他虽然对自家产品有信心，但是广交会毕竟是与国际接轨的舞台，竞争对手众多，变数也大。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只能暗暗祈祷，这次南下，能不负众望，为滦州县，也为那个还在家里被罗县长算计得团团转的小舅子，带回一份亮眼的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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