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吹过林家的废墟。黑鹰早就飞走了，看不见了。
林小满站在灵植园边上，脚边是烧焦的木头和碎石头。他本来想抬头看一眼黑鹰飞走的方向，但忍住了。腰上的剑他也没去碰。右手还在疼，刚才打得太狠，一动就刺痛。他没时间管这些，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雕花玉盒。盒子摸起来很暖，有点光。他打开盒子，把一块带血的铜牌放了进去。血还没干，红红的，能看出是刚拼死打完留下的。
这块牌子是从一个幽冥教护法身上找到的。正面有鬼脸，背面有个暗红色的标记。他认得这个样子——跟王雄死前捏碎的那块一模一样。材质一样，刻的纹路也对得上。
不可能是巧合。
他慢慢蹲下，膝盖碰到地时响了一声。他盯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看。这些人都穿黑袍，胸前的符文在夕阳下看着吓人。他翻他们的腰带，卷起袖子，还摸进衣服内袋，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片发亮的金属片，上面有模糊的线；半截旧布条，能看出一点图案；还有一枚戒指，石头是绿的，看起来不对劲。他把这些有标记的东西全收进玉盒，动作很快，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线索。
翻到第七具尸体时，他在北墙的缺口停了下来。
这人穿的是灰袍，是传令使。怀里有个油纸包，封口用阴火咒锁着。林小满拔出剑，用剑尖轻轻一挑，雷气渗进去，封印裂开。
他打开信纸。
上面写着：“甲字一舵已备蛊奴三百，等幽冥起事结束，立刻接管林家基业。”
落款是：“血影执事堂·辛卯”。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三秒，把信折好，放进玉盒。盖上盒子时，“咔哒”一声。
他明白了。
幽冥教是冲在前面的刀，血影门才是背后下令的人。这场夜袭，表面是幽冥教来报仇，其实是血影门借刀杀人。他们想除掉林家，顺便试试七舵能不能配合好。
他站起来，看了看战场。
族人们正在清理废墟。有人抬担架，有人搬断墙。柳如烟站在屋顶，一直往北看。苏兰在熬药，锅里冒着白烟。林岳带着几个年轻人挖地窖，准备藏剩下的药材。
没人说话，但大家干活比之前快了。
他知道，大家都憋着一口气。
他没打扰他们，转身走向丹坊的废墟。那里打得最凶，尸体也最多。他记得有两个幽冥教副舵主死在那里。
碎砖下压着一具穿重甲的尸体，护心镜裂了，腰间挂着个皮囊。他扒开瓦砾，拿下皮囊打开。
里面是五封信，格式一样，封口都盖着血影门的印。内容全是命令：哪一舵什么时候行动，多少人，带什么毒蛊，怎么接应……
最后一封写着：“傀儡计划进度七成，等林家覆灭，立刻启动第二阶段。”
他把五封信全放进玉盒。又在附近找到三件带同样标记的兵器残片——刀柄、剑穗、护腕。这些东西都出自同一个地方。
证据齐了。
他回到祖祠前的高台，把玉盒放在供桌上，打开，一件件拿出来。七枚铜牌、两封密信、五张调度令、三件兵器部件。每一样都在说明一件事：幽冥教只是血影门养的狗，咬人时冲在前面，事后连骨头都捞不到。
他闭上眼，脑子里过了一遍敌人的计划。
血影门先放出消息，引幽冥教来打。等幽冥教耗掉林家的力气，他们再出手拿好处。整个过程很干净，不留痕迹。
但他们忘了，战场上总会留下东西。
死人不会说话，但他们身上的东西是真的。
他睁开眼，看向北方。
第一座塔是赵无渊的地盘，专门搞毒蛊。三百个蛊奴随时能南下。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林家。
他伸手按住玉盒，轻轻一压。
仙府之力涌出，一层透明的光把盒子包住。这是他做的秘格，只有他能打开，别人靠近就会触发警报。
做完这些，他走出祠堂。
天快黑了，夕阳照在焦土上，影子拉得很长。族人们还在忙，没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关俘虏的柴房门口，推门进去。
王坤缩在角落，和其他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看到林小满进来，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他走到王坤面前，蹲下。
“你说赵无渊养蛊。”他声音很平，“用活人？”
王坤点头，嘴唇在抖。
“你见过？”
“见过一次。他们抓了个散修，绑在柱子上，往嘴里灌虫卵。那人三天才死，肠子都烂了。”
林小满看着他的眼睛。
“蛊奴是怎么来的？”
“抓的！山里的村子，整村抓。也有买的，便宜，死了就扔。”
“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每月初五换信使。走固定的山路，七座塔轮流。每个舵主都有竹筒，必须对上暗语才能交接。”
林小满站起来。
线索对上了。
地图、命令、信物、口供，全都连起来了。
这不是简单的报仇，而是一场有计划的清除。血影门在北边多年，七座塔像七根钉子，控制整片山。林家，只是第一个被拔掉的。
他走出柴房，顺手关门。
刚转身，柳如烟从屋顶跳下来，落在他面前。
“北边有动静。”她说，“不是鸟，是人。两个，轻功不错，躲在山脊后偷看。”
林小满眼神一冷。
“让他们看。”
“不怕他们报信？”
“怕什么。”他冷笑，“让他们回去说，林家少主等着他们七舵一起上，省得一个个来麻烦。”
柳如烟没笑，但眼里闪了一下。
她明白他在想什么。
报仇不能靠冲动，得靠脑子。现在证据有了，敌人清楚了，下一步就是反击。
她转身要上屋顶。
“等等。”林小满叫住她，“别赶他们走。盯紧就行。我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走哪条路。”
柳如烟点头，一闪就不见了。
林小满站着没动，抬头看天。
太阳快落完了，风也小了。远处传来族人说话的声音，还有铲土的响。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这只手刚埋了药方，现在又收了七封密令。它救不了十七个死去的族人。但它还能握剑，还能翻尸体找线索，还能把真相拼出来。
他走进祠堂，从供桌底下拿出三枚阵法玉简，放进布袋。
然后走到香炉前，点了一支新香。
青烟升起，笔直向上。
他知道明天的会该怎么开。
不是喊一句“报仇”，而是把证据摆出来，说清楚敌人是谁，有多少人，用什么手段，下一步要干什么。然后定计划，分任务，一步步打回去。
他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
一名族人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染血的布条。
“少主！北墙外发现这个！挂在刺藤上，像是逃走的人留下的！”
林小满接过布条，摊开。
那个符号在他脑子里炸开了。这不是血影门的标记，也不是幽冥教的记号。还有一个势力在暗中插手。他们是谁？想干什么？会给林家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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