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长城那天，天还没亮刘峰就等在招待所楼下。深秋的晨风带着寒意，他手里提着热乎乎的豆浆油条，靠在二八大杠旁，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
何小萍下楼时，看到他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忍不住笑了：“怎么来这么早？”
“怕错过头班车。”刘峰把早餐递过去，“去长城的车少，得赶早。”
果然，到德胜门车站时，已经排起长队。等车的多是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举着红旗，唱着革命歌曲。何小萍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轻声说：“北京变化真快。我上次来，街上还没这么多自行车。”
刘峰护着她往车上走：“以后变化会更快。”他想起以后的北京，地铁纵横、高楼林立，一时有些恍惚。
车在盘山路上颠簸，何小萍有些晕车，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刘峰悄悄把车窗开了条缝，让她能吹到新鲜空气。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到了八达岭，秋色正浓。漫山遍野的红叶如火如荼，长城在群山之巅蜿蜒。何小萍站在烽火台上，深吸一口气：“真壮观。”
“不到长城非好汉。”刘峰望着远山，想起前世种种。那时他也来过长城，却是孤身一人。
两人沿着城墙慢慢走。何小萍突然转身，面对着刘峰，秋风吹起她的短发：“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个听过的那首诗？”
刘峰笑了：“记得，当然记得。”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何小萍轻声起头。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刘峰接上。
两人相视一笑，你一句我一句地背下去：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背完最后一句，两人都沉默了。远处群山连绵，长城在秋色中沉默蜿蜒。
这首诗还在大家的心里，而写诗的人也在大家心里了。只是不知道，此后的这个时代，是不是还能按照理想的道路走？或许会的，又或许一定会的。 刘峰望着远方的群山，想起即将到来的巨变，心中涌起复杂的思绪。他知道前路会有坎坷，但更相信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终究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他们继续前行。在一段残破的城墙上，何小萍突然停下脚步：“你看。”
城墙的砖石上，刻着一行小字。岁月风雨已经让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何小萍轻轻抚摸那些刻痕：“这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刘峰仔细端详：“可能比我们的年纪都大。”他想起文天祥的诗句，想起这个民族多灾多难的历史，一时感慨万千。
“写下这行字的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何小萍轻声说。
“也许是个和我们一样，在时代洪流中寻找方向的普通人。”刘峰看着她，“但不管经历什么，生活总要继续，理想总要坚持。”
下山时，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何小萍走累了，刘峰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这一次，她没有躲闪。
回城的车上，何小萍靠着车窗睡着了。刘峰轻轻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这一世的她，不必再经历那些苦难，可以安心地靠在他肩上入睡。
车到德胜门时，天已经黑了。何小萍醒来，发现自己在刘峰肩上睡了一路，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刘峰微笑，“明天想去哪？”
何小萍看着长安街上的灯火，轻声说：“我想去看看升旗。”
“好，明天我四点来接你。”
夜色中，刘峰推着自行车送她回招待所。分别时，何小萍突然说：“今天……谢谢你。在长城上说的那些话，让我想通了很多事。”
“想通什么了？”
“不管时代怎么变，做好自己的本分最重要。”她看着他，眼神明亮，“就像你说的，理想总要坚持。”
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刘峰站在秋夜的风里，久久没有离开。这一世，他们终于可以并肩同行，而不是在时代的洪流中错过。
第二天凌晨四点，刘峰准时出现在招待所楼下。天色未亮，长安街上静悄悄的。他们赶到天安门广场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国旗在晨曦中缓缓升起，朝阳映红了天空。何小萍站得笔直，轻声哼唱着国歌。刘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知道有些东西，终究是改变了。
这一世的他们，终于可以一起迎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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