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魔君溃散，浩劫终焉
无声的断裂，响彻在法则的层面。
蚀渊魔君那冰冷、漠然，带着一丝被蝼蚁撼动规则而产生的惊怒与荒谬的意念，连同其投射于此界、代表着“虚无”与“终结”的恐怖魔影，在巡天剑影所化的、承载了陈序最后意志、众生愿力与世界残存本源的“信念之枪”，与系统强行启动的“世界规则重构程序”共同作用下，所定义出的、脆弱却绝对排斥“异常”与“混沌”的临时秩序屏障前，戛然而止。
那根点向陈序，也点向此界最后存在根基的、由纯粹“虚无”凝聚的“终结指尖”，在触及那层无形屏障的刹那，并未能如之前般将其“抹除”。相反，它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根本性的、不容置疑的“边界”——此方天地，在被强行、短暂地“定义”为“秩序存续之地”、“存在不屈之证”后，对代表“无序”与“虚无”的蚀渊魔君法则，产生了最本能的、源自世界求生意志的终极排斥！
“咔嚓——！”
不是物质碎裂的声音，而是某种更高层面、规则链接被强行“否定”与“切断”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哀鸣！那连接着魔君真身与此界的、无形的规则渗透通道，在系统驱动的、集合了此界残存天道之力、众生最后愿力以及陈序燃烧一切所化的“运维指令”冲击下，如同被烧红的利刃斩断的冰晶锁链，轰然崩解！
“吼——！！！”
蚀渊魔君的魔影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蕴含着震惊、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尖啸！这啸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幸存者的灵魂深处，带着规则层面的反噬与震荡！那顶天立地的暗影之躯剧烈扭曲、波动，仿佛信号不良的虚像，边缘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崩散与溃灭！构成其躯体的、代表“蚀灭”与“混沌”的至高魔道法则，在此界临时重构的、针锋相对的“秩序”与“存在”法则的排斥与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
“不可能！此界残喘天道……蝼蚁聚合意志……安能断吾道标？！逆乱……秩序……僭越权柄……必受永世蚀心之刑！” 冰冷的神念充满了暴戾与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严重冒犯后的、滔天的杀意。然而，通道被斩，规则排斥，它这具依靠通道维持的化身，已然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轰隆隆——！”
失去了与本体最直接的联系，魔影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失控！那遮天魔掌率先崩碎，化作漫天飞舞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黑色流光，随即又在临时重构的秩序法则排斥下，如同滚油泼雪，迅速湮灭、消散！紧接着是魔躯、魔首……庞大的暗影以惊人的速度崩塌、瓦解，化作最精纯、却也最致命的混乱魔能，向着四周疯狂溅射、湮灭！
“退！快退！远离魔能湮灭范围！” 下方，劫后余生的众人从极致的震撼与悲痛中惊醒，吴长老声嘶力竭地大吼，不顾伤势，撑起最后的护体灵光，将附近重伤的同门护在身后。柳萱、月璃、苏婉、赵撼岳等人也强提残存法力，纷纷出手，构筑起一道道摇摇欲坠的屏障，抵挡着魔影溃散带来的、最后的毁灭冲击。
天空仿佛下起了一场黑色的、湮灭一切的“雨”。每一滴“雨点”落地，都无声地腐蚀、消融出一片虚无，但相比之前魔君存在时那吞噬一切的恐怖，这已是强弩之末的余波。临时重构的秩序法则顽强地运转着，排斥、净化着这些无源的魔能，虽然范围在缩小，光芒在黯淡，却死死守住了最后的核心区域。
魔影溃散的中心，那被强行斩断的规则通道断口处，残留的魔君意志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湮灭在重新开始缓慢弥合、却布满了永久性创伤的虚空裂痕之中。只有一缕冰冷到极致、充满了无尽怨毒与必杀之念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烙印在了此界的天道伤痕深处：
“吾记下了……窃取权柄的蝼蚁……崩坏秩序的逆贼……待吾真身降临……必令此界……万物归虚……众生永堕……蚀渊！”
这最后的诅咒，如同最恶毒的烙印，让所有幸存者灵魂发冷，但也标志着——蚀渊魔君的这具化身，连同其跨界通道，被彻底摧毁了！
随着魔影的彻底溃散，那笼罩天地、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天空中翻滚的、粘稠如血的魔云，失去了源头支撑，开始缓缓消散、稀释。虽然天空依旧晦暗，布满了蛛网般的空间裂痕，残留的魔气依旧污浊，但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拖入无尽深渊的窒息感，消失了！
“结……结束了？” 一个幸存的筑基修士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与血污。
“魔君……退了？通道……毁了？” 另一位断臂的金丹长老仰望着渐渐清明的天空，声音颤抖。
死寂。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
“赢了……我们……守住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嘶哑的、夹杂着哭腔的呐喊。
“守住了！青玄门守住了！南疆守住了！此界……守住了！！！” 更多的人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激动、失去亲友同袍的悲痛、以及奋战到底终见曙光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哭喊声、欢呼声、怒吼声、嚎啕声……响成一片。许多人相拥而泣，许多人向着天空、向着大地、向着那道光团坠落的方向，虔诚跪拜，许多人则因伤势过重、心神松懈，直接昏死过去。
柳萱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有那一点从空中缓缓坠落、光芒越来越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混沌光点。那是陈序最后存在过的痕迹，是巡天剑的碎片，是众生愿力的残烬，是他……可能残留的最后一丝印记。
“陈师兄……” 她哽咽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月白色的身影在废墟上踉跄，却坚定无比。吴长老、月璃、苏婉、赵撼岳……所有与陈序相熟之人，所有明白方才那最终一击意味着什么的人，都挣扎着，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希冀，向着光点坠落之处汇聚。
光点最终缓缓落在了主峰“太玄峰”原本所在、如今已化为一片焦黑平地的中央。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微微旋转着，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星辉与混沌气流。它不过拳头大小，内部光影流转，仿佛蕴含着一片微缩的、残破的星空，又像是一面布满裂痕的古镜虚影，更隐约有山川河流、众生百态的模糊景象一闪而逝。
柳萱第一个赶到，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生怕一阵风就会将其吹散。吴长老踉跄上前，老泪纵横，死死盯着那光团，仿佛想从中找到爱徒的影子。月璃清冷的眸子通红，苏婉捂嘴啜泣，赵撼岳虎目含泪，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序儿……是你吗？你还……在吗？” 吴长老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奢望。
光团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又仿佛只是能量的自然逸散。没有意识波动，没有神魂气息，只有一种淡淡的、温暖的、仿佛包容了此界山河岁月、众生悲欢的奇异道韵在流转。
“陈师兄……他……” 柳萱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明白了。陈序没有死，但他的“存在”形式，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燃烧了一切，与巡天镜本源、众生愿力、世界残存天道、乃至那神秘的“系统”力量，融合成了眼前这团……承载着此界最后秩序、希望与记忆的“混沌星核”？或者说，是“世界之种”？“运维之契”？她无法定义，只知道，那个熟悉的、会对她微笑、会挡在她身前、会为了守护一切而奋不顾身的陈师兄，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化作了这束光，这缕道韵，这片山河的记忆与希望。
“他没死。” 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天衍宗那位幸存的金丹长老，在弟子搀扶下走来，他手中捧着一面布满裂痕的罗盘，罗盘指针正对着光团微微颤动。“他的‘存在’并未彻底消散，而是与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与此界残存的天道意志、与众生最后的祈愿融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生’或者说‘锚定’状态。他成了此界天道的一部分，或者说，此界天道，以他最后的意志与牺牲为引，重新凝聚了一个……脆弱的‘核心’。”
长老的话让众人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悲伤淹没。成为天道的一部分？那还是陈序吗？还有自己的意识吗？还能回来吗？
“无论他变成了什么，他都是陈序，是我们的英雄，是此界的救世主！” 赵撼岳抹了把脸，血与泪混合在一起，声音铿锵，“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咱们大家的命，换了这方天地的命！只要这光还在，希望就在！老子信他，绝不会就这么没了！”
“赵师弟说得对。” 吴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悲恸，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序儿做到了他该做的。现在，该我们了。魔君虽退，魔患未消，此界百废待兴。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仿佛是为了印证吴长老的话，远处天际，残留的魔云之中，传来了阵阵惊恐的嘶吼与凄厉的哀嚎。那是失去了魔君意志统御与力量支撑后，开始自行崩溃、消散的低阶魔物。更远处，那些被魔气侵蚀、尚未完全魔化的区域，魔气也开始缓缓退散，虽然留下了满目疮痍，但生机，正在一点点艰难地回归。
浩劫，似乎真的迎来了终结。虽然代价惨重到无法估量，虽然未来依旧迷茫，虽然蚀渊魔君本体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但至少此刻，黑暗褪去，天光重现。
幸存的修士们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来，救治伤员，收敛同袍遗体，扑灭残余魔火，清理被魔气污染的土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悲伤，但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芒——生的光芒，希望的光芒。
柳萱轻轻走上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团悬浮的、微温的混沌光团。光团入手，没有重量，却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希望与悲伤。她将其紧紧贴在胸口，泪珠无声滚落，打湿了衣襟，也渗入了光团之中。光团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暖意。
“我会守着你，守着这片你拼命救下的天地。” 她低声呢喃，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直到你回来，或者……直到永远。”
吴长老、月璃、苏婉、赵撼岳……所有人都默默地围拢过来，看着柳萱怀中那团微弱却顽强的光芒，看着这片破碎的山河，看着劫后余生、彼此搀扶的同道。
废墟之上，残阳如血，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远处，幸存的青玄钟发出一声低沉而苍凉的嗡鸣，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山门之间，仿佛在为逝者哀悼，也为生者祈福。
浩劫终焉，但故事，并未结束。一个新的时代，或者说，一段漫长而艰难的复苏与重建之路，以及未来与魔君本体不可避免的最终决战，才刚刚开始。而陈序所化的那点星火，将成为这片焦土上，所有幸存者心中，永不熄灭的灯塔与信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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