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在船底缓缓流淌，泛起层层涟漪。
四艘船只沿着宽阔的河道向北航行，两岸的景色逐渐从繁华的城镇变成荒芜的原野。
凯撒站在船头，眺望远方。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下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混杂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的雾气逐渐散去，一座巨大的要塞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那就是铁岩要塞。格兰王国昔日最大的军事要塞。
凯撒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要塞的城墙依然屹立，塔楼也还在，远远看去似乎结构完整。但是...
奇怪。
城墙上没有守卫。
塔楼上也没有旗帜。
整座要塞，静悄悄的，像是一座死城。凯撒皱起眉头。
八皇子的军队攻破这座要塞后，应该会留下驻军才对。
即使格兰行省才刚刚被征服，边境要塞不可能无人驻守。
雷蒙德。凯撒叫道。
大人。雷蒙德快步走来。
凯撒指着远处的要塞：铁岩要塞现在谁在驻守？
雷蒙德愣了一下，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根据地图，河道到那里就会变窄，大船无法继续前进，我们需要在要塞附近停船，然后换乘马车。至于驻军的事...
去把达伦叫来。凯撒说道。
雷蒙德转身离去。
片刻后，达伦大步走到凯撒身边。
这位达伦是血鹰兄弟会五大头目中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眼神锐利如鹰，背上背着一张长弓。
大人。达伦恭敬地行礼。
铁岩要塞的情况，你那边收集到什么情报？凯撒直接问道。
达伦沉默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大人，关于铁岩要塞...情报确实有，但这个情报在八皇子殿下的军队里属于禁忌话题。
军事委员会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讨论，违者斩首。就是为了防止军队产生恐慌情绪。
凯撒眉头一挑：说。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达伦点点头，开始汇报：根据血鸦渗透到军队里的内线情报——一个月前，八皇子殿下的大军攻打铁岩要塞。
第一天，军队发起进攻，但要塞防御坚固，攻城失败，我方损失了两千多人。
八皇子殿下命令军队扎营休整，准备第二天继续攻城。
但是...第二天清晨，当士兵们醒来的时候，发现铁岩要塞的城墙上，空无一人。
没有守军，没有巡逻兵，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八皇子殿下命令军队进入要塞，然后...发现了。
达伦的声音变得更低：
要塞里所有人都死了。
士兵、平民、老人、孩子，总共三万人，全部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街道上、城墙边。
尸体的状态很诡异——全都是干尸，皮包骨头，就像被抽干了所有血液和水分一样。
每具尸体都干瘪得不成人形，只剩下一张皮。
而且...那天晚上，要塞里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八皇子殿下的军营距离要塞不到两公里，守夜的士兵整夜都在警戒，但没有听到任何异常——没有惨叫，没有战斗声，什么都没有。
三万人，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死了。
凯撒的眼神变得凌厉：然后呢？
八皇子殿下命令士兵将尸体收集焚烧。
但因为数量太多，加上士兵们恐惧，清理得并不彻底。
现在要塞里还有一些遗漏的干尸没有被收敛填埋，地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
之后，军事委员会下令，所有参与清理要塞的士兵不得对外透露任何细节，违者当场斩首。
这个命令是为了防止军队因为超自然事件产生恐慌。
达伦说完，低下头：这就是我们收集到的全部情报，大人。
凯撒沉默了很久。
三万人...
一夜之间...
干尸...
没有声音...
这不是战争。
这是某种超自然力量。
凯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那天晚上，某种恐怖的存在降临要塞，三万人的生命在瞬间被抽干，化作干尸...
是一场意外？
还是八皇子做的？
还是他释放了某种恶魔？
凯撒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的家族差点遭遇灭顶之灾——一个邪教组织试图将整个蒙特菲奥雷家族作为献祭品，用来召唤某种强大的恶魔。
那一次，如果不是他晋升斗师，又招揽到几个强者帮助，整个家族都会死在那场仪式中。
而现在，铁岩要塞的三万人...
八皇子在用这种方法获取力量吗？
如果是这样...
凯撒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从心底涌起。
我知道了。凯撒的声音很平静，但达伦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杀意，我要去调查一下。
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到达要塞后，所有人保持警戒。
是，大人。达伦转身离去。
凯撒继续望着远处的要塞，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
一个小时后，船队缓缓靠岸。
凯撒走下甲板，踏上陆地。
眼前是一片废墟。
铁岩要塞，曾经是格兰王国北方最重要的军事要塞，拥有高耸的城墙、坚固的塔楼、以及数百座军营和民居。
但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城墙倒塌了，塔楼只剩下断壁残垣，房屋全部被烧毁，只留下一堆堆黑色的灰烬。
整个要塞，寂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甚至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凯撒走进废墟，脚下踩着焦黑的泥土。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灰烬被踩碎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气息。即使过去了这么久，这股味道依然浓烈得令人作呕。
凯撒继续深入废墟。
街道上，房屋里，城墙边...到处都能看到干尸。
那些尸体就像达伦描述的那样——干瘪得不成人形，皮包骨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血液和水分。
有些尸体倒在地上，有些靠在墙边，还有些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试图逃离什么。
地面上到处都是干涸的黑色血迹，在焦黑的泥土上格外刺眼。
雷蒙德跟在凯撒身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大人...这些尸体...太诡异了。
凯撒蹲下身子，检查了一具干尸。
尸体表面没有任何外伤，但整个人就像是一张人皮，里面完全空了。
这不是普通的死法。
这是某种超自然力量造成的。
大人？雷蒙德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要调查吗？
凯撒摇摇头：不必了。这里已经没有活人，调查也查不出什么。
他站起身来，环视整个废墟。
三万人...
一夜之间...
全部变成干尸...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凯撒转身向船队方向走去：让兄弟们卸货，准备马车。
我们今晚在要塞外围扎营，明天一早就出发。
雷蒙德应道。
凯撒走出废墟，但那股死寂的压迫感依然挥之不去。
三万人...
就这样死了。
而这只是八皇子征服格兰王国的第一站。
那么在整个战争期间，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惨剧？
凯撒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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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营地搭建完毕。
血鹰兄弟会的一百名精锐，加上王室派来的三百名士兵和五十名骑士，在铁岩要塞废墟外两公里的地方建起了临时营地。
凯撒独自坐在分配给他的马车里，手中捧着《沧海潮生诀》的手抄本。
窗外传来士兵们生火做饭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句交谈。
但凯撒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闭上眼睛，按照秘籍中的方法，试图进入心如止水的状态。
呼吸...
放松...
清空杂念...
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铁岩要塞的废墟，那些干瘪的尸体，还有到处都是的干涸血迹。
三万人的冤魂，仿佛还在空气中哀嚎。
凯撒的心跳加快，胸口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暴戾。
那是提丰魔身带来的本能——对死亡和鲜血的渴望，对暴力和杀戮的冲动。
这个世道...
不应该是这样的。
强者可以肆意屠杀弱者，权力可以践踏生命，邪恶可以堂而皇之地披上正义的外衣...
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世界？
凯撒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秘籍，指节发白。
修炼...再次失败。
不，不只是失败。
他的心境，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
铁岩要塞的屠城，让他想起了家族差点被献祭的往事。
那种无力感，那种愤怒，那种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全部涌了上来。
而提丰魔身的副作用，让这些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
暴戾、嗜血、愤怒、杀意...
这些情绪就像野兽一样，在他的意识深处咆哮。
凯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知道，自己的戾气...正在变得越来越重。
也许，这就是修炼提丰魔身的代价。
力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凯撒将秘籍放在一旁，躺在马车的床铺上，望着车顶。
外面传来雷蒙德的声音：大人，晚饭准备好了，要给您送来吗？
不用了。凯撒说道，我不饿。
...明白了。雷蒙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凯撒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但脑海中依然挥之不去那片废墟的景象。
---
第二天清晨。
队伍启程，向格兰行省的省会进发。
从铁岩要塞往南，就是格兰行省的腹地。
根据地图，省会圣安东尼城距离这里大约三天路程。
马车队缓缓前进，车轮压过泥泞的道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凯撒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观察外面的景色。
格兰行省的风景，和瓦伦西亚王国截然不同。
瓦伦西亚王国，已经处于中世纪和工业革命之间的时代。
王都有着宽阔的石板路，规划整齐的街道，甚至还有蒸汽动力的工厂和机械。
城市里随处可见商店、酒馆、银行，人们穿着得体，生活富足。
但格兰行省...
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道路是泥土路，坑坑洼洼，一下雨就变成泥沼。
沿途的村庄破败不堪，房屋都是简陋的茅草屋，有些甚至连墙壁都是用泥土糊的。
田地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作物，大部分土地都荒废着，长满了野草。
偶尔能看到几个农民在田里劳作，但他们都是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
看到马车队经过，这些农民会停下手中的活，用警惕和恐惧的眼神盯着他们，直到队伍走远才继续干活。
这地方...也太穷了。驾车的士兵忍不住抱怨道，我还以为格兰王国怎么着也是个国家，没想到比我们王国最穷的乡下还不如。
凯撒没有说话，但心中认同这个判断。
格兰王国的发展程度，确实远远落后于瓦伦西亚王国。
根据情报，整个格兰王国的人口只有三百万，而且只有三座城市，分别是省会圣安东尼城，南方的铁岩要塞，以及东部的商业城市卡尔顿市。
除了这三座城市，其他地方全都是广袤的农村和荒野。
而且这些农村的生产力极其低下，农民使用的农具还是最原始的木犁和石镰，完全没有任何机械辅助。
这个王国...
简直就像是停留在了几百年前的时代。
凯撒放下帘子，靠在车厢上，陷入沉思。
这样一个贫穷、落后、人口稀少的王国，为什么会被八皇子如此重视？
仅仅是为了扩张领土？
---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片空旷的平原上扎营。
这里距离下一个村庄还有十几公里，四周荒无人烟，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地和远处的小树林。
士兵们熟练地搭建帐篷，生火做饭。血鹰兄弟会的成员则负责巡逻和警戒。
凯撒走出马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雷蒙德走过来汇报：大人，营地已经搭建完毕。
我安排了三班倒的守夜人员，每班十人，确保安全。
凯撒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雷蒙德说道，另外，莱茵哈特公爵那边派人来询问，今晚是否需要召开联席会议，商讨后续的行动计划。
凯撒想了想，摇头：不必了。
等到了圣安东尼城再说。现在开会也讨论不出什么。
明白。雷蒙德转身离去。
凯撒独自走到营地边缘，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太阳正在落山，天边染上一层血红色的晚霞。
风吹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片土地...
看起来如此平静。
但凯撒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潜藏着无数危险。
恶魔、邪教、失控的术士、野生的斗气修炼者...
这些超自然威胁，就像毒蛇一样，藏在黑暗中，随时可能扑出来咬人。
而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毒蛇全部找出来，杀掉。
凯撒转身走回营地，准备回马车休息。
---
深夜。
营地陷入寂静。
大部分士兵都已经睡下，只有守夜的人还在巡逻。
一个年轻的士兵提着长矛，沿着营地边缘走动。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沉重。
守夜真是个无聊的差事。
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危险？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声音。
那是...
说话声？
年轻士兵愣了一下，仔细倾听。
是的，确实是说话声。
而且还有笑声，还有...猜拳的声音？
来来来，喝一个！
哈哈哈，我赢了！你喝你喝！
这酒真香啊！
年轻士兵眨了眨眼睛。
有人在聚会？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营地外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有一团篝火在燃烧。
火光跳跃着，映照出几个模糊的人影。
那些人围坐在篝火边，似乎在喝酒、吃肉、猜拳。
空气中飘来一阵香味——那是烤肉的香味，还有酒香，混杂着某种香料的味道。
年轻士兵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晚饭只吃了一块硬面包和一碗清汤，早就饿了。
现在闻到这么诱人的香味，简直要流口水。
该死的...
这些家伙在外面开聚会，有好吃的好喝的，居然不叫我？
年轻士兵心中有些不满。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向那团篝火走去。
反正就在营地附近，不会有什么危险。
过去看看，说不定能讨点吃的喝的。
年轻士兵加快脚步，穿过草地，向篝火走去。
香味越来越浓，笑声也越来越清晰。
来来来，再喝一杯！
这肉烤得真好，外焦里嫩！
哈哈哈，痛快！
年轻士兵咽了口唾沫，快步走近。
终于，他来到了篝火边。
但下一秒，他愣住了。
篝火依然在燃烧，火光跳跃着，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但篝火边...
空无一人。
没有人，没有酒，没有肉。
只有一堆燃烧的木柴，发出劈啪的声响。
年轻士兵站在原地，脸色发白。
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听到说话声、笑声...
还有那么浓的香味...
他环顾四周，只有黑暗的草地和远处的营地灯火。
除了篝火，什么都没有。
年轻士兵的背后冒出冷汗。
他突然意识到...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一黑。
---
营地中央，最大的帐篷里。
六皇子尼古拉斯盘膝坐在床铺上，双目紧闭，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色光芒。
作为一个修炼狂人，尼古拉斯即使在旅途中也不忘修炼。
对他来说，修炼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锐利如鹰。
他猛地转头，望向营地外的某个方向。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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