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回到侯府时，夜色已漫过朱红院墙。他提着装有玉泉山泉水的陶罐，脚步轻快地走进书房，仿佛指尖还沾着桃花的清甜气息。刚将陶罐小心翼翼地放在案角，他便迫不及待地取出《南洋风物志》，翻开夹着桃花瓣的那一页 —— 淡粉的花瓣衬着苏清鸢清秀的注解，连带着书页上的草药插图都多了几分暖意。
“明日若去看油菜花，该提前备些什么？” 林砚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在纸上勾勒着花田的轮廓。他想起苏清鸢提起油菜花时眼中的向往，便暗自发誓，明日定要让她好好放松一番：要去西市买些蜜饯，再备上一壶温热的果酒，若是天气好，还能在花田边铺块毡子，听她讲讲医馆里的趣事。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出声，连腰间香囊散发出的草药香，都似染上了几分甜意。
次日天还未破晓，残月的清辉仍斜斜挂在雕花窗棂上，林砚便被檐角铜铃的叮咚声惊醒。他支起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昨夜翻阅漕运账册至子时，此刻案头的烛泪早已凝结成霜。洗漱时，青瓷盆里的水泛起细密的涟漪，倒映着他眼底未褪的倦意。
正将官服最后一粒玉扣系好，忽听得青石阶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满头大汗撞开书房门，官靴在青砖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腰间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老人素来沉稳的面庞涨得通红，袍角还沾着露水：“大人，宫里来人了！”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喉结剧烈滚动，“宣旨的公公骑着汗血马，马蹄铁都快磨穿了，说陛下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轿子就在府门外候着......”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惊起满院寒鸦。
林砚心中一沉，手中的折扇顿在半空。他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脑海中刚勾勒出的油菜花田瞬间模糊 —— 朝廷急召，定是出了要紧事，昨日的期待与憧憬，怕是要暂时搁置了。“知道了，我马上更衣进宫。” 他压下心中的失落，快步走向内室。
半个时辰后，林砚抵达皇宫。太和殿内，皇帝端坐于御座，脸色带着几分严肃，萧衍、王晏等大臣分立两侧，气氛格外凝重。“萧彻，你来了。” 皇帝见他进来，开门见山，“刚收到西北急报，漠北突厥与西域回纥暗中勾结，在边境囤积兵力，还扣押了我们前往西域的商队，索要巨额赎金。”
林砚心中一凛，上前一步：“陛下，突厥与回纥素来不和，此次竟联手滋事，恐是早有预谋。商队被扣押，不仅损失惨重，还会影响‘西域 - 欧洲’商路的畅通，需尽快妥善处理。”
“朕正是此意。” 皇帝点头，目光扫过众臣，“朕决定派你前往西北巡查，一方面与突厥、回纥交涉，赎回商队；另一方面，查看边境军队的整备情况，确保边防稳固，防止他们进一步犯边。你熟悉商路事务，又懂军政协调，此事非你莫属。”
林砚跪伏在地，青玉腰带硌得膝骨生疼，却不及心口泛起的酸涩。他望着御案前明黄龙纹袍角，喉间滚动着咽下半声叹息：臣遵旨！定不辱使命，尽快解决边境争端，保障商路畅通。 三叩起身时，朝冠上的东珠轻轻摇晃，恍惚间竟与苏清鸢鬓边的步摇重叠。昨夜她倚着雕花木窗，将新制的艾草香囊塞进他掌心，发间茉莉香混着烛火暖意在屋内萦绕。说好今晨要带她去城郊看油菜花，此刻西北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却沉甸甸压在袖中。寒风从大殿铜门缝隙灌入，掀起他玄色广袖，露出腕间她亲手系的同心结，丝线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倒像是在无声质问。
退朝后，林砚刚走出太和殿，萧衍便追了上来：“三弟，西北局势复杂，突厥与回纥此次来势汹汹，你此去务必小心。我已让玄甲军在北疆做好准备，若有需要，可随时调兵支援。”
“多谢大哥。” 林砚点头，“我会尽快查清突厥与回纥勾结的原因，争取和平解决，避免引发大战。只是…… 此次出行仓促，府中与医馆那边，还要劳烦大哥多照看。”
萧衍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家中事务我会打理，苏姑娘那边，我也会派人代为照看，让她不必担心。”
林砚心中稍安，快步走向惠民医馆。此时医馆刚开门，苏清鸢正忙着为病患诊脉，见他匆匆赶来，眼中满是诧异：“萧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去看油菜花吗？”
林砚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清鸢，抱歉，今日怕是去不成了。朝廷刚下了旨意，派我即刻前往西北巡查，处理突厥与回纥扣押商队的事。”
苏清鸢手中的脉枕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掩饰过去，她轻声道：“西北局势紧张，你此去一定要小心。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些常用的草药，路上也好应对风寒与外伤。”
看着她转身去整理草药的背影，林砚心中满是愧疚：“等我从西北回来，一定陪你去看油菜花，还带你去玉泉山酿桃花酒，绝不食言。”
苏清鸢拿着整理好的草药包走回来，递给林砚：“我相信你。这包里有治风寒的、止血的，还有安神的，你记得按时服用。西北天气寒冷，要多穿些衣裳，别像上次那样，为了赶路冻着自己。” 她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平安符，“这是我昨日去相国寺求的，你带在身上，愿你平安归来。”
林砚接过草药包与平安符，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心中一暖：“谢谢你，清鸢。等我回来。”
半个时辰后，林砚带着随从，登上前往西北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医馆的身影渐渐远去，他撩开车帘，望着远处的天空，心中默念：“清鸢，等着我，待我平定西北风波，定回来陪你看遍这世间春光。” 马车渐渐加速，朝着西北方向驶去，身后的京城越来越远，而前方的边境，正等着他去化解一场未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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