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机彻底疯了。
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恐惧与怨毒交织，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雕刻着无数哀嚎面孔的魂龛。
和他母亲莫千机用的那个如出一辙。
“出来！都给我出来！”
他嘶吼着，将自己最后一丝魂力注入其中。
魂龛应声炸开，几十道远比之前怨鬼更加凝实、气息更加凶戾的黑影呼啸而出，每一道都散发着足以在外界掀起一方灾祸的恐怖怨气。
这些，都是他多年来费尽心机收集、炼化的强大怨灵，是他最后的压箱底牌。
“给我杀了他！撕碎他！给我争取时间！”
莫先机状若癫狂地咆哮着，魂体化作一道黑烟，头也不回地朝宫殿唯一的出口疯狂遁去。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殷三缺冷眼看着这一切，丹田空空如也，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感到吃力。
但他没有半分慌乱。
他甚至懒得去看那些扑来的凶魂，只是用一种命令的、不容置喙的语气，淡淡开口。
“灯娘，给你吃？”
一直飘在角落，几乎被遗忘的灯娘，那双眼眸中，骤然爆发出两团贪婪鬼火。
那不是战斗的欲望，而是饕餮客看到了满汉全席。
“谢主人赏赐。”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身影如一道白色闪电，主动迎向那几十个强大怨灵。
灯娘手中的白色灯笼，青色火焰暴涨三尺，化作一道青色火墙，迎向那几十道凶戾的黑影。
“轰！”
黑影撞在火墙之上，竟未被瞬间净化，反而发出凄厉的嘶吼，无数鬼爪疯狂撕扯着青色火焰，竟让那火墙都为之明灭不定！
“有点意思。”
灯娘那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随即又化为更加炽热的贪婪，“正好，够我吃顿饱的！”
她手中的灯笼不再是喷吐火焰，而是化为一个深邃的青色漩涡。
“魂归来兮！”
随着她一声清叱，那几十个正在疯狂攻击火墙的强大怨灵，动作猛地一滞。
它们仿佛听到了来自本源的召唤，竟不受控制地、一个接一个地被那青色漩涡扯入灯笼之中。
每吞噬一个，灯笼上的青焰就明亮一分。
当最后一个怨灵被吞噬殆尽，灯娘手中的灯笼已经亮如一轮青色的太阳。
灯娘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陶醉的神情。
她张开樱桃小口，用力一吸。
一股无形的恐怖吸力自她口中爆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几十个被炼化成纯净能量的怨灵，如同百川汇海，发不出半点声息，就被她一口吞入腹中。
“嗝~”
灯娘甚至还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她那原本还有些虚幻的鬼体，在吞噬了这股磅礴的能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凝实。
肌肤白皙如玉，五官清晰绝伦，周身甚至有淡淡的玄奥符文流转不休。
一股丝毫不亚于筑基修士的强大气息，从她身上轰然散开。
正亡命飞遁的莫先机，感受到身后那股突然暴涨的气息，骇然回头。
只一眼，他魂飞魄散。
自己最后的底牌，自己耗费了半生心血才积攒的杀手锏，就这么……被当成点心给吃了？
这一下，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双腿一软，魂体都维持不住，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殷三缺扶着香汗淋漓、娇躯瘫软的妲己，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莫先机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甚至有些踉跄，脸色苍白如纸。
可他每靠近一步，莫先机心中的恐惧就浓重一分。
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带给他的压力，比刚才那遮天蔽日的鬼王还要恐怖百倍！
“你……你别过来！”
莫先机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声音发颤，几近哀求。
殷三缺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莫先机，莫千机的儿子。”
莫先机通体冰寒，牙齿都在打战，他没想到对方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知道！
他颤抖着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认识家母？”
“认识？”
殷三缺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他没有理会莫先机的求饶，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身侧。
虚空中，月华流转，邀月那身着宫装的绝美身影悄然浮现。
她并未看地上的莫先机，清冷的凤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殷三缺，仿佛在等候他的命令。
殷三缺的目光与她对视，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邀月，告诉他，他母亲是个什么东西。”
邀月微微颔首，这才将视线如施舍般投向地上那摊烂泥，眼神中的鄙夷不加掩饰。
邀月清冷的声音如同宣判，带着一丝追忆往事的玩味：
“你母亲莫千机？我记得她。一条很会摇尾乞怜的狗罢了，天赋不错，每次都能从外界叼回来一些让我们满意的‘玩具’。”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作为赏赐，我们允许她跪在殿外，舔舐从门缝里渗出的一丝气息。对她而言，那已是天大的机缘。”
“你说，这样的东西，也配被称作‘家母’？”
狗？玩具？跪在殿外舔舐气息？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莫先机的神魂之上！
他视为神明般的母亲，在对方口中，竟连最低贱的奴仆都不如！
他猛地想起了母亲告诉她的隐秘，关于一个名为“六道轮回博物馆”的禁忌之地……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去寻宝，是去探寻大机缘！
原来……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奴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能让这等恐怖存在都俯首帖耳，称其为“主人”……
莫先机的目光，如同见鬼一般，死死盯住殷三缺。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他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没落的豪门后裔！
他试图染指的，是那个连他母亲都只能匍匐在外的……禁忌存在！
“六道轮回博物馆……”
莫先机失魂落魄地呢喃着，随即，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是馆主！”
这声尖叫，耗尽了他最后的神智。
真相，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引以为傲的算计，他赖以为生的底牌，在对方面前，可笑得像一场闹剧。
“馆主大人饶命！馆主大人饶命啊！”
莫先机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对着殷三缺的方向疯狂磕头，磕得魂体都明灭不定，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是您！我就是个屁！我就是个废物！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殷三缺漠然地看着他，缓缓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陈述一个事实：
“对了，忘了告诉你。”
“不久前，我刚清理了一条不听话的老狗，她的名字，也叫莫千机。”
他看着莫先机骤然瞪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死前，也像你现在一样，跪在地上求我。哦，不对，她比你虔诚多了，还主动献上了自己的魂龛。”
“安心上路吧，黄泉路上，你们母子或许还能做个伴。记得提醒她，下辈子，选个好主人。”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碾碎了莫先机所有的精神。
他瘫在地上，魂体涣散，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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