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邙山绝谷。
这是一处更加隐蔽的山谷，四面都是百丈绝壁，唯一的入口是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如今已被改造成厚重的铁门。谷内平坦，长约三百步，宽约百步。
今天，谷内布置得如同小型战场。
东侧，垒起一段“城墙”——高两丈，厚一丈，夯土外包青砖，模拟县城的城墙。城下有“壕沟”，宽两丈，深一丈。
西侧，立着十几个草人“军阵”，披着缴获的鲜卑皮甲。阵前还有十几匹淘汰的老马——用于测试惊马效果。
南侧，搭起了观礼台，有顶棚，前设护板。台上座位不多，只有十二个。
辰时初，观众陆续入场。
第一批来的是将领：张辽、高顺、孙坚、典韦、许褚。他们都是在接到密旨后，被秘密接来的。五人皆着便服，但眼神锐利，一进谷就本能地观察地形、评估防御。
“文远，你看这地方……”孙坚低声道，“四面绝壁，一夫当关。若是埋伏……”
张辽点头：“确是绝地。陛下选此地演示，看来演示之物，非同小可。”
正说着，第二批人到：沮授、庞季、鲁肃、刘晔、周瑜，以及伤愈的墨衡、公输启。他们是演示的主持者。
最后，刘辩驾到。他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同样便服。
“参见陛下！”众人行礼。
“免礼。”刘辩走上观礼台，在主位坐下，“诸卿都坐吧。今日所见，将颠覆你们对战争的认知。朕希望你们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他看向沮授：“开始吧。”
沮授躬身，然后走到台前，高声道：“武研司绝密武器演示，现在开始！第一项：爆燃筒，测试惊马、纵火之效。”
试验场边，十名武研司士兵出列。他们穿着特制的皮甲，戴着手套，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纸筒。
目标：西侧的草人军阵和老马。
“点火——投！”
士兵们点燃引线，奋力投掷。十个爆燃筒划出弧线，落入军阵。
“嘭！嘭！嘭！……”
连续的爆响，不算震耳，但火光四溅，黑烟弥漫。更重要的是声音——那种尖锐的炸裂声，战马从未听过。
“嘶——！”十几匹老马受惊，人立而起，有的挣脱缰绳，狂奔乱窜。草人军阵被黑烟笼罩，几个草人被引燃，烧成火团。
观礼台上，将领们脸色微变。
“声如裂帛，马匹果然受惊。”高顺沉声道，“若是两军对阵，突然来这么一下，敌阵必乱。”
孙坚却皱眉：“威力似乎不大，只能惊马纵火，杀伤不足。”
沮授道：“孙将军所言极是。爆燃筒本就不是主战武器，而是辅战、扰敌之用。接下来请看第二项：手投震天雷。”
场中换了一组士兵。每人手中拿着一个陶球，球后有木柄。
目标：草人军阵。
“点火——投！”
这次投掷距离更近，只有二十步。但震天雷落地后的威力，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轰隆！！！”
巨响震谷！比爆燃筒响了十倍不止！黑烟冲天，泥土草屑四溅。爆炸点周围的草人，被炸得支离破碎，身上的皮甲被撕开，里面的稻草燃起火焰。
更可怕的是破片——陶壳炸碎后，碎片以惊人速度四射。二十步外的木靶子上，扎满了陶片，深达半寸！
“这……”典韦霍然站起，“若是人群中爆炸，方圆十步，非死即伤！”
许褚喃喃道：“二十步投掷……若是臂力强者，可投三十步。两军接阵前，先来一轮，敌阵必溃。”
但张辽看得更深：“此物好是好，但投掷距离太短。若是守城，从上往下投，可及城下；若是野战，投掷者需抵近敌阵，太过危险。”
沮授微笑：“张将军慧眼。所以，我们有第三项：弩射震天雷。”
场中推出三架强弩——这是武研司特制的“重型弩”，需两人操作，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
弩上装的不是弩箭，而是流线型的震天雷。
目标：东侧的模拟城墙。
“准备——放！”
“嘣！”弩弦巨响。
三发震天雷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弧线，准确命中城墙。
“轰轰轰！！！”
三声几乎连在一起的巨响，地动山摇！观礼台的顶棚簌簌落灰，谷中回音隆隆，久久不绝。
黑烟散去，众人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那段坚固的城墙，被炸出了三个大坑！最中间的那个，砖石崩裂，露出里面的夯土，坑深达三尺！壕沟边的泥土被掀起，撒得到处都是。
如果这是真正的城墙，这段城墙已经出现缺口。如果城上有人，恐怕已被炸飞。
死寂。
观礼台上，所有将领都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三个炸坑。
他们久经沙场，见过最惨烈的厮杀，见过最坚固的城墙，见过最勇猛的战士。但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威力之物。
不需要云梯，不需要冲车，不需要人命去填。
只需“轰”的一声，城墙便开了口子。
良久，孙坚声音干涩：“若……若将此物用于攻城，天下坚城，何足道哉？”
张辽接道：“不止攻城。野战布阵，先以弩射震天雷乱敌阵型，再以骑兵突袭，可收奇效。守城时，待敌蚁附登城，投下震天雷，一雷可灭十余人。”
高顺眼中闪着精光：“还可用于埋伏。敌军必经之路，埋设震天雷，待敌至，引爆，可断其行军序列。”
典韦和许褚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兴奋。他们是万人敌，但面对这种力量，仍感到心悸，也感到狂喜——大汉有此利器，何敌不克？
刘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缓缓起身，走到台前，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诸卿所见，名曰‘火药’。今日演示的，只是最初级的应用。假以时日，我们会有射程更远的火炮，会有埋设地下的地雷，会有可连续发射的火枪。”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但此物，亦是双刃剑。用之正则利国利民，用之邪则祸国殃民。故朕立下铁律——”
他声音陡然严厉：
“一、火药配方、制作工艺，为帝国最高机密，仅限于武研司核心人员掌握。泄露者，诛九族。”
“二、所有火药制品，由武研司统一生产，兵部统一调配。任何个人、任何部队，不得私藏、私制。”
“三、所有参与火药研发、生产、使用的人员及其直系亲属，受朝廷严密保护，也受严密监控。未经许可，不得与外界接触。”
“四、火药使用，需朕亲自批准。未经批准擅用者，斩。”
四条铁律，字字如铁。
众将凛然，齐齐躬身：“臣等谨遵圣命！”
刘辩语气稍缓：“当然，此物终将用于战场。但何时用，如何用，用在何处，需慎之又慎。朕希望，当火药轰鸣之时，便是大汉一统天下、四海宾服之日。”
他看向沮授：“武研司有功，所有参与者，重赏。墨衡、公输启等核心技匠，授‘将作大匠’衔，秩六百石。继续研发，朕要更精良的火器。”
“遵旨！”
演示结束，众人依次退场。
走出绝谷时，每位将领都神情凝重，却又眼中燃着熊熊火焰。他们知道，从今天起，战争的方式将彻底改变。
而他们，将是第一批掌握这种新力量的人。
张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山谷，对身旁的孙坚低声道：“文台兄，我有一个预感。”
“什么？”
“未来名将的称号，恐怕不再是‘万人敌’，而是……”他顿了顿，“‘火器大师’。”
孙坚默然，重重点头。
绝谷的铁门缓缓关闭，将那个秘密重新锁入深山。
但惊雷已响，时代已变。
一个属于火药与钢铁的新时代，正在大汉的土地上，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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