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古府，阳光重新洒落在身上。柳烟儿依旧沉浸在丹方的喜悦中，韩厉摩挲着袖中的剑符，沉浸在剑意的感悟里。顾临则默默走在最后，感受着怀中那枚灰色玉简的冰凉。
便在此时，韩厉忽然眉头微皱，目光如电射向左侧断柱方向。柳烟儿几乎同时察觉，指尖药香倏然散去，神色多了几分审视。
只见一道身影自石柱后缓步走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袍，面容清秀却带着些苍白，正是墨天工。
他走得从容，仿佛只是路过。唯独手中那柄黝黑铁算盘上，几颗乌木算珠正以某种独特的韵律自行轻颤，发出细密如雨的“嗒嗒”声。
“墨师弟？”柳烟儿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一个炼气五层的外门弟子，竟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到这个距离。
韩厉按在剑柄上的手并未松开，但周身凌厉的气息稍敛。在他眼中，墨天工还不值得如临大敌，但这般诡异的出现方式，却让他不敢大意。
顾临心中凛然。墨天工的出现，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墨师兄。”顾临拱手，语气如常。
墨天工在三人丈许外站定，目光掠过韩厉和柳烟儿，最终落在顾临身上。那双沉静的眸子里不见敌意，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不适的探究。
“顾临，韩师兄，柳师姐。”他微微颔首，“恭喜三位探府有成。”
他不待三人回应，视线转向古府入口处：“三位破阵的手法精妙，尤其是找到那个偏柔节点，省去了不少力气。不过……”
他顿了顿，铁算盘上算珠轻响：“三位破阵的手法很有效率。他开门见山，“不过若是韩师兄能将剑气再收敛百分之三，整体灵力损耗可以降低百分之五。柳师姐的柔丝引灵诀第三、第五道灵丝，输出功率高出最佳值百分之二，虽然不影响大局，但累计下来也是损耗。”
韩厉眉头微蹙。他自问剑气控制已极精微，但墨天工所指出的“多出三分意”确是事实，那是他身经百战养成的本能，从未觉得是问题，此刻被人以数据形式点出，感觉异常怪异。柳烟儿眼中更是掠过一丝惊异——她施展灵诀时的细微偏差，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竟被一个炼气五层的弟子一语道破。
顾临心下震动，但更多是警惕。
“墨师兄好眼力。”顾临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不知师兄在此，所为何事？”
墨天工的视线落在“尘隐”上：“我为数据而来。想请顾师弟帮个忙，记录这柄剑在不同环境下的共振频率。”
见顾临面露疑惑，他解释道：“比如靠近不同属性的矿石，或者处在阵法边缘时，剑身的震颤数据。”
顾临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墨师兄说笑了。这柄剑早被判定为病铁，内里波动混乱，哪来的规律可言？”
“混乱，也是数据。”墨天工眼神平静，“越是混沌，越可能藏着简洁的规则。”
他取出一枚玉片：“西南七十里外，有一处锐金矿脉，伴生着剑魄石。用这个坐标，换三次测量机会。”
韩厉眼神微动。剑魄石对剑修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顾临沉默片刻。墨天工给出的筹码，直指他最大的需求。直接拒绝显得可疑，但答应又风险不小。
“墨师兄既然执着于此，师弟也不好推拒。”顾临终于开口，“不过要约法三章。”
“请讲。”
“一，测量需在我全程注视下进行，只能由墨师兄亲自操作。”
“可。”
“二，保持三丈距离，不得接触‘尘隐’，不得向我灌注灵力。”
“合理。”
“三，所有数据需复制一份给我，且不得外传。”
墨天工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可。”
他抛来玉片，又取出一面符文铜镜：“下次相遇，我会携器具前来。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那身影消失，柳烟儿才轻吐一口气：“这位墨师弟，好生古怪。炼气五层的修为，却让人看不透。”
韩厉松开剑柄，沉声道：“他看穿了我的剑路。”
顾临摩挲着手中的玉片，目光深远：“他只是在计算。”
“计算？”柳烟儿好奇地看向顾临，“顾师弟似乎很了解他？”
“一面之缘。”顾临收起玉片，“他大概觉得，我这柄剑的‘混乱’，值得计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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