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抢走黄精的事，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在陈平家里掀起了一点涟漪，然后就没了声息。日子还得照样过，陈平依旧每天上山，只是他去的地方越来越偏，也越来越深。
自从那天晚上被黑石头的热流冲刷过身体后，他发现自己变了。
他的力气变得更大了，以前要两只手才能抱起来的柴火，现在一只手就能轻松拎起。他的耳朵和眼睛也变得更灵敏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林子里野鸡的叫声，能看清树梢上跳跃的松鼠。
他试着把那股热流的感觉记住，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握着黑石头，心里想着那种感觉。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不行。但每一次成功，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变强。
他把这个秘密藏得很好，谁也没告诉，包括他最亲的爹娘。他知道，这事太邪乎，说出去没人会信，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妖怪。
这天，陈平正准备出门，就听到村里的大锣被人敲得震天响。
“当！当！当！”
这是村里有大事发生才会有的动静。
他爹陈老实也从地里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很快，村长王瘸子的大嗓门就在村里响了起来：“都出来！都出来！仙师……仙师来了！”
“仙师？”
整个青山村都炸开了锅。
仙师，那可是只在说书先生嘴里才有的存在。能飞天遁地，能移山填海，长生不老。他们这种山沟沟里，怎么会有仙师来？
村民们半信半疑地从各家各户里涌出来，都往村口的空地跑。陈平也拉着妹妹，跟着爹娘挤在人群里。
只见村口的大槐树下，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穿着一身他们从没见过的漂亮衣裳，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男的俊，女的俏，两个人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让人不敢直视。
村长王瘸子正点头哈腰地陪在旁边，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各位乡亲，这两位是清风观的仙师！路过我们村，是我们的福分啊！”王瘸子扯着嗓子喊。
那个男仙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等奉师门之命，下山寻找有仙缘的弟子。凡年龄在六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童，皆可上前一试。”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仙缘？是要收徒弟吗？”
“俺的娃今年八岁，能去不？”
“要是被仙师看上了，那不是一步登天了！”
村民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把自己家里符合年龄的孩子往前推。陈平今年十一岁，正好在年龄范围之内。他娘李氏也激动地推了他一把：“平娃，快，快去试试！”
陈平心里也有些激动。如果能成为仙师的弟子，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怕王虎了？是不是就能让爹娘和妹妹过上好吃的日子了？
他跟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排在了队伍里。
只见那个女仙师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透明水晶石，让孩子们挨个把手放上去。
第一个上去的是王虎。他今年也是十一岁，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志在必得。
他把手放在水晶石上。
瞬间，那块原本透明的水晶石，从里面亮起了一团黄色的光芒，光芒虽然不强，但很清晰。
“嗯，土属性下品灵根，勉强可用。”男仙师点点头，对王命瘸子说，“这孩子，我们收了。”
王瘸子一听，激动得差点跪下，连声道谢：“谢谢仙师！谢谢仙师！虎子，还不快给仙师磕头！”
王虎得意洋洋地看了陈平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两个仙师磕了头，站到了一旁。
有了王虎这个成功的例子，后面的家长和孩子们更激动了。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接连十几个孩子上去，水晶石都毫无反应。那两个仙师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平淡，变得有些不耐烦。
“下一个。”
轮到陈平了。
他心里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王虎的样子，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水晶石上。
一秒，两秒，三秒……
水晶石毫无动静，依旧是那副透明的样子，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周围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我就说嘛，他家祖上八代都是泥腿子，哪来的仙缘。”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陈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看到王虎正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废物，你果然还是个废物。
“没有灵根，下去吧。”女仙师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陈-平默默地收回手，手脚都有些发凉。他低着头，从人群的缝隙里挤了出去，回到了爹娘身边。
李氏看着他，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安慰道：“没事，平娃，当不成仙师，咱们就好好种地，一样能过日子。”
陈平没说话。
他看着场中那个光芒万丈的王虎，看着周围人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原来，人和人之间，从出生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灵根，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凡人。而王虎，因为有那什么灵根，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师。
凭什么？
测试还在继续，但陈平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了。他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家，关上房门，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黑石头。
石头冰凉，和他此刻的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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