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温泉旅馆怪谈
第五章：池中的低语
女将阿岩的话像一道冰冷的敕令，悬在众人头顶。午时？在这不见天日的旅馆里，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唯有系统的规则和Npc的提示是唯一的参照。
“午时已到……请享受温泉。”
托盘上的木质小桶和舀子，像是某种仪式所需的器具，散发着陈旧木材的气味。阿岩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仿佛他们不照做，她就会一直站到地老天荒。
强制性的规则，无法回避。
“男女分开，保持警惕。”沈清辞迅速做出决断，低声道，“有任何异常，立刻出声，但注意音量。”她看了一眼陆承，后者沉稳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没有更多犹豫，队伍就此分开。沈清辞、林蔓、苏芮以及神情惶恐的李莉走向女汤；陆承和王哲走向男汤。阿岩女将看着他们分别进入，这才端着空托盘，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深处。
掀开女汤的暖帘，那股硫磺味夹杂着更浓郁的水汽涌来。露天温泉池依旧蒸腾着白色的热气，乳白色的池水看不清底，静谧中透着诡异。陆承之前关于“池底阴影像纠缠长发”的描述，此刻如同魔咒般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我们……真的要下去吗？”李莉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王哲离开的方向，尽管他已经不在身边。
“规则必须遵守。”苏芮已经蹲在池边，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水温适中。物理层面暂时安全。”她总是试图用数据和逻辑来分析一切。
林蔓脸色发白，但还是强撑着说：“不就是泡个温泉吗？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没事的！”
沈清辞没有参与讨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这个空间。温泉区域的结构，岩石的布局，水汽的流动……以及，那池水之下，是否真的存在着不该存在的东西。她走到池边，目光锐利地扫过水面，试图看透那一片乳白。
没有退路。四人简单地褪下外衣，穿着贴身衣物，先后踏入温泉池中。
水温确实恰到好处，包裹住身体的瞬间，带来一种生理上的舒缓。然而，这种舒缓转瞬即逝。
沈清辞浸入水中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上！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阴冷，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扎进皮肤，直透骨髓。
与此同时，细微的、纷乱的低语声开始在她耳边萦绕。
起初像是远处传来的风声，又像是水流撞击岩石的回响。但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变成了无数个女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幽怨的哭泣，有癫狂的冷笑，有绝望的呓语，还有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谣……
「……好冷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看着我……」
「……留下来吧……永远留下来……」
「……头发……我的头发……」
这些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无视物理上的隔绝，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理智。沈清辞猛地咬紧下唇，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看向其他三人。
林蔓整个人蜷缩在水里，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显然也在承受同样的精神攻击。
苏芮紧皱着眉头，额头渗出冷汗，她似乎在极力分辨那些低语的内容，试图从中找到规律或信息，但不断抽搐的嘴角显示她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而李莉……情况最糟。她双眼失神，瞳孔涣散，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似哭似笑的表情，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跟谁对话。
“李莉！”沈清辞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李莉浑身一颤，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但恐惧也随之回归，她“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
“忍住！”沈清辞目光严厉地制止她，“保持清醒！这些都是幻觉，是它在干扰我们！”她不能确定是否完全是幻觉，但现在必须给队友这样的心理暗示。
她强忍着那蚀骨的阴寒和纷乱的杂音，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天赋”上。她闭上眼，不再用耳朵去“听”，而是用精神力去“感知”那些声音的来源和轨迹。
就在沈清辞全力对抗池中低语的同时，男汤那边也传来了异动。
“王哲！你怎么了？！”是陆承低沉而急促的喝声。
紧接着，是王哲带着哭腔的、有些癫狂的叫喊：“莉莉！莉莉你在下面！你别怕，我来救你！我来了！”
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王哲似乎猛地扎进了池水深处！
“不好！”沈清辞心中一凛。王哲显然是被幻象迷惑了！
几乎在王哲失控的同时，女汤这边，异变陡生！
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李莉，仿佛被王哲的呼喊刺激到，眼神瞬间再次失去焦距，她痴痴地望着水面之下，喃喃道：“阿哲……是阿哲在叫我……他需要我……”说着，她竟如同梦游一般，身体向前倾倒，就要将头埋进水中！
“李莉！”林蔓离她最近，虽然自己也恐惧万分，但看到同伴遇险，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勇气，猛地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李莉的腰，“醒醒！那是假的！”
然而李莉的力气大得惊人，挣扎着非要潜入水中。林蔓几乎抱不住她，身体被带得踉跄，呛了好几口水，情况危急！
苏芮试图上前帮忙，但她自己也受低语影响，动作迟缓。
沈清辞当机立断，她强忍着脑海中越来越响的疯狂呓语，涉水快速靠近。她没有去拉扯李莉，而是伸出双手，猛地捧住李莉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李莉！看着我！”沈清辞的声音如同冰泉撞击，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迷雾的力量，“王哲在男汤！他没事！你看清楚，水里什么都没有！这是‘客人’的把戏！它想让我们失控，想让我们违反‘宁静’的规则！”
她的眼神锐利而坚定，仿佛两盏刺破黑暗的明灯。
或许是沈清辞的冷静感染了她，或许是那直透人心的目光起了作用，李莉疯狂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歇，涣散的眼神一点点重新聚焦，最终“哇”地一声真正哭了出来，但不再是失控的癫狂，而是后怕的宣泄。她反身紧紧抱住林蔓，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林蔓拍着她的背，自己也松了口气，瘫软在水中，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也就在李莉恢复清醒的瞬间，女汤池中那刺骨的阴寒和纷乱的低语声，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水温恢复了正常的暖意，耳边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每个人都清楚，那不是。
沈清辞缓缓松开手，感觉一阵精神上的虚脱。对抗那些低语，远比体力消耗更令人疲惫。她看向惊魂未定的李莉和脱力的林蔓，又看向脸色苍白的苏芮，最后将目光投向隔绝了男女汤的那面岩壁。
男汤那边的骚动也平息了。隐约传来陆承沉稳的安抚声和王哲压抑的、带着羞愧的啜泣。
显然，陆承也成功控制住了局面。
“我们……我们熬过去了？”林蔓喘着气，难以置信地问。
“第一次强制任务，算是完成了。”苏芮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但已经恢复了分析能力，“低语和精神干扰是主要危险，目标是诱使我们失控、喧哗或做出危险举动。保持理智和相互救助是关键。”
沈清辞点了点头，目光却再次投向看似平静的池水。
刚才在那些低语最纷乱的时候，她凭借超凡的感知力，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更清晰的意念碎片，夹杂在无数怨念之中，一闪而过——
「……镜……子……」
镜子？
这个关键词，与她之前捕捉到的幻听碎片重合了。
就在这时，暖帘被掀开，已经穿戴整齐的陆承站在门口，神色凝重：“你们没事吧？王哲刚才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另外，”他顿了顿，看向沈清辞，“我在池底，确实摸到了类似……大量纠缠丝状物的东西，但一触即散。”
丝状物……长发。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从温泉中起身，水珠从她湿透的衣物上滑落。
“我们没事。”她对陆承说，然后转向惊魂未定的队员们，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泡温泉’的任务完成了。但我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下一个目标，找到旅馆里所有的「镜子」。”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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