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改写命运
冰冷的合成音如同跗骨之蛆，在混乱的数据空间中回荡。【深度扫描】、【威胁等级重估】这些词汇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让刚刚经历信息冲击的沈清辞遍体生寒。
“清理程序……是冲我来的。”她声音沙哑，带着脱力后的虚弱，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火焰。她窥见了真相的一角，也触动了最危险的警报。
“寻”扶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门后那片由破碎数据和能量乱流构成的混沌。“不仅仅是清理程序。底层协议扰动，整个数据库阵列的逻辑都可能变得极不稳定。这里现在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机会。”
“机会？”陆承一边警惕地盯着门内，一边不解地问。
“系统将大部分资源用于锁定和扫描清辞，”苏芮迅速分析道，手指在便携终端上飞快操作，试图捕捉那些破碎数据流中的规律，“这意味着其他区域的防御和监控会相应减弱。而且，这种不稳定本身，或许能掩盖我们的行踪，甚至……创造出系统预料之外的路径。”
林蔓看着门内那光怪陆离、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数据漩涡，脸色发白：“我们……要进去吗？”
“没有退路了。”“寻”的声音斩钉截铁，“后退会被赶来的清理程序堵死。只有穿过这片混乱区，利用其不稳定性，才有可能抵达维护井。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他看了一眼沈清辞，“……改写剧本的唯一机会。”
沈清辞点了点头，强撑着站直身体，挣脱了搀扶。“我引起的混乱，我来带路。”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将残存的精神力与【规则共鸣之印】催发到极致。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阅读”那庞大无序的信息流，那会瞬间冲垮她本就脆弱的精神。她将感知收缩，如同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只专注于感受脚下水流的细微变化。她感知的是这片数据混沌中，能量流动的“势”，寻找那些相对稳定、能够通行的“间隙”与“路径”。
“左边三步，避开那条红色光带！”她猛地睁开眼，低喝道。
众人毫不犹豫，依言而行。刚离开原地，那条看似无害的红色数据光带猛地扭曲，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脉冲，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彻底湮灭。
“右前方，跟着那片蓝色碎片的流向走！”
“停！脚下空间结构不稳定！”
在沈清辞如同最精密导航仪般的指引下，小队在这片数据的刀尖上跳舞。破碎的星辰影像如同鬼魅般从身边掠过，扭曲的数据流时而化作利刃，时而形成陷阱。冰冷的合成音如同催命符，不断重复着【扫描进行中……目标锁定……】的提示，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寻”的步枪不时点射，击溃那些由混乱数据凝聚而成的、具有攻击性的实体。陆承则如同坚实的盾牌，用身体和能量护盾挡开无法避开的能量溅射。苏芮和林蔓紧随其后，心惊胆战却又无比信任地跟着沈清辞的每一个指令。
这不仅仅是在逃命，更像是在与一个无形的、庞大的意志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捉迷藏。沈清辞的大脑高速运转，额头上布满冷汗，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那冥冥中“路径”的惊人直觉，硬生生在这片绝境中，开辟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生路。
“看到了！”苏芮突然指着前方喊道。
在无数破碎数据的尽头，一个垂直的、由金属格栅构成的维护井入口，隐约可见。那就是通往舰桥下层甲板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入口的瞬间——
【深度扫描完成。威胁等级判定：极高。】
【执行紧急清理协议：抹除。】
合成音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容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整个混乱的数据空间骤然一滞！所有的数据流、能量乱流、破碎影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归位！一条笔直的、没有任何障碍的通道，被强行在他们与维护井之间“开辟”出来！
但这绝非善意。这是一种绝对的、不容反抗的规则力量！意味着系统不再与他们玩“捉迷藏”，而是要动用更高权限，进行最直接的……格式化清理！
通道的尽头，维护井的入口处，空间开始扭曲，一个纯粹由白光构成的、没有具体形态、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气息的“存在”，正在迅速凝聚！
它就是“清理程序”的具现化！是系统抹除意志的执行者！
“来不及了！”“寻”脸色剧变，举起步枪疯狂射击，但光束射入那团白光，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陆承撑起的能量护盾，在白光散发的威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绝对的力量差距，让人绝望。
沈清辞看着那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的白光，看着队友们脸上绝望的神情，看着眼前这条被强行“安排”好的、通往毁灭的“坦途”。
预编写的命运……引导、限制或回收……
不！她绝不接受！
一股极其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她不想被观测！不想被编写！不想如同提线木偶般走向既定的终点！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旁边那片因为系统强行归位而显得格外“平静”的数据壁垒。在她的感知中，这片壁垒因为刚才的强制操作，反而呈现出一种脆弱的、不自然的“和谐”。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几乎被压力碾碎的脑海！
既然系统要强行“归位”，要执行“抹除”，那么……她就再次将它……搅乱！
不是寻找路径，而是……创造混乱！创造系统规则之外的……“不协和音”！
她猛地将体内最后一丝精神力，连同那【规则共鸣之印】的全部力量，甚至燃烧起某种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掌控的潜能（或许是童年那场火灾留下的烙印），不再用于感知和规避，而是化作一柄无形的、充满她个人意志与反抗精神的“尖锥”！
目标，直指那片看似平静和谐的数据壁垒最核心、最脆弱的逻辑节点！
“给我……破！！！”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将那柄凝聚了她所有力量与意志的“尖锥”，狠狠刺了出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世界根基深处的、细微却清晰的——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
那片被强行归位的数据壁垒，以沈清辞精神尖锥命中的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整个被系统抚平的空间，如同被打碎了平衡的积木，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比之前猛烈十倍的超级混乱！
数据风暴凭空而起，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野马！那条被强行开辟出的“坦途”瞬间崩塌扭曲，连那个即将凝聚成型的白色清理程序，也在这突如其来的、规则层面的扰动下，变得明灭不定，形态都无法维持！
“走！！！”
沈清辞在吼出这一个字后，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去。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再次揽住了她，带着她冲向那片因她而生的、狂暴的混沌，以及混沌后方，那若隐若现的维护井入口。
陆承的怒吼，苏芮的惊呼，林蔓的尖叫，以及“寻”沉稳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身后那清理程序发出的、充满“错误”与“混乱”意味的刺耳警报声……所有的一切，都混合成了她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交响。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成功逃离。
她只知道，她掷出了骰子，强行改写了这一刻的……命运乐谱。
无论结局是毁灭还是新生，至少这一刻，她……未曾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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