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报的刀刃
铁匠铺后间，炉火的微光映照着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煤灰与一种名为“抉择”的紧张气息。
“我叫巴顿，”铁匠用破布擦拭着黝黑的手掌，声音低沉，“以前在王国军械局干过，看不惯那帮蛀虫的做派，自己出来单干。”他言简意赅，目光却如同他锻打的钢铁般坚实。
胖商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笑道：“霍恩，灰岩商会的一个小管事，主要负责……一些不太方便明说的账目。”他的“线”与王都错综复杂的商业网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年轻学者推了推眼镜，带着知识分子的执拗：“我叫埃利奥特，学者塔的……被除名者。我认为知识应该用于改善民生，而非成为贵族夸耀的资本。”他的“线”连接着一些不得志的学者和具有改革思想的年轻技术人才。
沈清辞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初步的同盟。“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多说了。‘皇帝’掌控王室，凭借的是绝对的力量和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我们要对抗他，不能硬碰硬，必须找到他的弱点，以及他能迅速掌控王室的依仗。”
她目光扫过三人：“我们需要情报。越详细越好。关于王室内部的权力结构，关于‘皇帝’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进展的，关于另外两大势力的最新动向，以及……王都底层，像你们一样对现状不满，却又未被任何一方有效组织起来的人，到底有多少，能量有多大。”
霍恩（胖商人）面露难色：“王室内部的消息……很难弄到，尤其是现在被那‘皇帝’把持……”
“不难。”沈清辞打断他，目光锐利，“你负责的‘不方便明说的账目’，必然涉及打点各级官吏，其中不乏能接触到内廷消息的人。用金币，用把柄，用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王室还有哪些实权人物没有被‘皇帝’完全控制，他们对‘皇帝’是什么态度。”
霍恩肥肉一颤，看着沈清辞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咬了咬牙：“……我试试。”
沈清辞看向埃利奥特（年轻学者）：“学者塔虽然将你除名，但你的人脉还在。我要知道革新派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中有哪些人对南方大公爵的政策不满，有哪些人更倾向于温和改革而非激进夺权。同时，利用你的技术知识，评估王都的基础设施，尤其是水渠、粮仓和城防的现状和弱点。”
埃利奥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正符合他的理念：“没问题！我知道几个对现状不满的讲师和同学，而且我对王都的下水道系统和旧粮仓结构很熟悉！”
最后，她看向巴顿（铁匠）：“你的任务最重要。我要你利用你在底层工匠、退伍老兵和灰色地带的人脉，摸清王都各个街区有影响力的‘地头蛇’，摸清那些小型行会、佣兵团体和地下帮派的头目。评估他们的人数，战斗力，以及……他们对王室的忠诚度，或者说，他们对改变现状的渴望程度。”
巴顿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眼神已然明了。这是要串联起王都的暗流。
“记住，”沈清辞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只有一天，不，大半天的时间。情报的准确和速度，决定生死。”
她没有给出空洞的承诺，而是直接指明了行动方向。这种清晰、高效、直指核心的指令，让巴顿三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原本的彷徨和恐惧被一种紧迫感取代。
“我们立刻去办！”霍恩第一个站起身，胖胖的身体此刻却显得异常灵活。
埃利奥特和巴顿也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铁匠铺的后门。
四人离开后，林蔓才小声问：“清辞，他们……可靠吗？而且，光有情报够吗？”
“可靠与否，取决于我们能否展现出值得他们投资的价值。至于情报……”沈清辞看向苏芮，“苏芮，接下来看你的了。”
苏芮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明白。信息整合，交叉验证，建立模型，寻找关键节点和杠杆点。”她的“逻辑直觉”和数据分析能力，正是将杂乱情报转化为战略武器的关键。
陆承沉声道：“我负责警戒，确保这里的安全，以及……必要时，进行一些‘物理性’的沟通。”他虽然攻击技能被禁，但格斗本能和强悍体魄仍在，对付一些地痞流氓或者不怀好意的探子绰绰有余。
分工明确，团队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运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铁匠铺成了一个隐秘的情报中转站。
霍恩利用他的商业网络，很快带回了第一批消息：王室内部，财政大臣和宫廷总管对“皇帝”的跋扈极为不满，但敢怒不敢言；戍卫王宫的部分老兵出身的军官，对“皇帝”带来的陌生卫士心存芥蒂。
埃利奥特则通过他的学者渠道，了解到革新派内部确实存在分歧，一位以稳健着称的老伯爵对南方大公爵的激进策略颇有微词；同时，他快速绘制出了王都几处关键粮仓和主要水渠的简图，并标注了几处年久失修的结构弱点。
巴顿的效率更高。他手下的几个徒弟和相熟的老兵，如同水滴渗入沙地，将王都底层各个角落的信息汇集而来：东区的码头工会苦于王室苛捐杂税，会长是个有威望的老水手；西区的皮革匠人行会与税务官冲突不断；南城几个地下帮派为了争夺地盘正蠢蠢欲动，他们的头目都是些狠角色，但也同样对现状充满怨气……
苏芮面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块简陋石板成了她的临时光屏，她用炭笔飞快地记录、勾画，将一条条情报归类、连接。渐渐地，一张由权力、利益、矛盾和人物关系构成的、错综复杂的王都暗网，逐渐清晰地呈现出来。
沈清辞则闭目凝神，一边恢复着精神力，一边将苏芮整理出的信息与她自身感知到的那些“权力之线”、“民意之线”相互印证、调整。她对这座王都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
黄昏时分，霍恩气喘吁吁地再次返回，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打听到了！”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皇帝’能那么快控制近卫军，是因为他带来了几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神兵’！一种能发射细小金属弹丸、威力巨大的短铳！还有一种能瞬间让人浑身麻痹失去力道的奇怪棍棒！他就是靠着这些武器，瞬间制服了试图反抗的近卫军副统领，才震慑住了所有人！”
神兵？短铳？麻痹棍棒？
陆承眼神一凝，那是热武器和电击棒！‘皇帝’果然利用系统漏洞或者某种权限，带入了超规格的武器！虽然可能也受到副本限制，威力不如原本，但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世界，已经是碾压性的优势！
“还有……”霍恩补充道，“我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个内侍，他说……‘皇帝’似乎在命人秘密搜集关于王国传承的某种‘信物’，好像是一个古老的印章，据说关系到王国的‘正统’性，但他还没找到。”
信物？古老印章？
沈清辞猛地睁开眼，与苏芮交换了一个眼神。
“情报的刀刃，已经足够锋利了。”沈清辞站起身，目光扫过团队成员，最终落在那张由苏芮绘制的、布满标记的石板上。
“现在，该是我们落下第一子，撬动整个棋盘的时候了。”
（第十一卷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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