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洛阳城
离了嵩山，玄心并未急于一路向南。他深知此行身负少林贺寿重任，虽心系江南旧事，却也明白贸然行动绝非上策。他选择了一条相对稳妥的路线，先向东行，抵达中原腹地的名城——洛阳，再转而南下。既可熟悉江湖路径，也能稍作休整，打探些消息。
一路行来，风餐露宿。对于自幼生长于江南水乡、后又久居寺院的玄心而言，这独自赶路的经历颇为新鲜。他学着辨认方向，计算盘缠，与路过的行商、脚夫简单交谈，虽话语不多，却也渐渐褪去了几分寺中带来的沉郁，眉宇间多了些行走江湖的历练之色。
体内那太极漩涡般的内力自行运转，滋养着身体，使得他脚程颇快，不过十余日，那巍峨雄浑的洛阳城廓，便已遥遥在望。
时近黄昏，夕阳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也为那座盘踞在洛水之滨的千年古都镀上了一层恢弘而温暖的金色。
越是靠近，玄心越是能感受到一种与少林寺截然不同的气息。
少室山是寂静的，庄严的，带着超脱尘世的疏离感。而这里，人烟阜盛，车马喧嚣，一股蓬勃的、混杂着各种欲望与生机的热浪，扑面而来！
官道上，车辚辚，马萧萧。装载着货物的驼队铃声叮当，华丽的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疾驰而过，扬起阵阵尘土。挑着担子的小贩、背着行囊的旅人、骑马佩刀的江湖客……形形色色的人流，如同汇入大海的江河，向着那座巨大的城门涌去。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牲畜、以及路边食摊传来的食物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嘈杂的议论声、吆喝声、马蹄声、车轮碾过石板的轱辘声……交织成一曲属于红尘的、喧闹而充满活力的交响乐。
玄心微微蹙眉，习惯了寺中清静的他，对于这种极致的喧嚣，初时感到些许不适。但他很快便调整了心神，将这视为历练的一部分，随着人流，走向那高大的城门。
洛阳城门守卫森严，披甲执锐的兵士仔细查验着过往行人的路引。玄心取出少林寺开具的文书，那守卫见他虽是僧人打扮，但气度不凡，又持有少林路引，不敢怠慢，恭敬地查验后便放行了。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仿佛真正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笔直宽阔的青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绸缎庄、酒楼、茶肆、药铺、铁匠铺、当铺……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说书人的醒木声、歌女隐隐的丝竹声……各种声音更加清晰地涌入耳中，色彩也更加鲜明浓烈。
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商巨贾，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仗剑游历的侠士，巧笑倩兮的少女……摩肩接踵，川流不息。那浓郁的人间烟火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玄心站在街口，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与他记忆中江南水乡的温婉精致不同，洛阳的繁华，带着一种北地特有的雄浑与大气，也更加直接，更加……赤裸裸地展露着世间的百态。
他紧了紧肩上的行囊，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汇入人流。他需要先找一个落脚之处。
沿着主街行走，目光扫过两旁那些装饰华丽的酒楼客栈，他并未停留。少林寺给的盘缠有限，他需节省开支。最终，他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朴素的“悦来客栈”。
要了一间最便宜的下房，放下行囊，略作洗漱，玄心便再次出了门。他需要熟悉一下环境，更重要的是，找地方打听消息。酒楼茶肆，往往是江湖传闻汇聚之地。
他选择了一家看起来客人不少，但也不算太过嘈杂的茶楼，在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清茶，几样素点心。
茶楼里，三教九流，汇聚一堂。有高谈阔论的文人墨客，有低声商议的行商，也有不少携刀佩剑的江湖人士。
玄心看似低头品茶，实则耳力运转，将周围的议论声尽收耳中。
“……听说了吗？江北‘连环坞’的水匪最近闹得厉害，劫了好几条官船了！”
“嘿，那群水猴子，也就是在江北横，敢来洛阳地界试试？”
“慎言！慎言！隔墙有耳……”
“怕什么！要说最近的大事，还得是江南慕容老爷子的六十大寿啊！听说广发英雄帖，到时候不知多少豪杰要汇聚金陵！”
“慕容老爷子德高望重，这寿宴必定热闹非凡！可惜我等无缘得见啊……”
“诶，你们说，这次少林寺会派谁去？往年都是达摩院或者罗汉堂的高僧吧？”
“说不准，不过听说少林今年小比出了个黑马，叫什么玄心的，以前名不见经传，居然夺了魁首，还当众……咳咳……”那人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什么，瞥了玄心这边一眼，见是个年轻僧人，便压低了声音。
玄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看来自已的名声，已经随着小比的结果，开始在外界流传了，只是不知那“破戒”之事，传播到了何种程度。
他又听了一会儿，大多是一些江湖恩怨、奇闻异事，或是关于慕容寿宴的猜测，并未听到与江南玄家或是那“不该知道的事”相关的信息。这也正常，玄家灭门已过去大半年，在信息流转极快的江湖中，早已不是新鲜话题。
付了茶钱，玄心走出茶楼，华灯初上，洛阳城的夜晚，展现出与白日不同的风情。各色灯笼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夜市开启，更加热闹。丝竹管弦之声从某些秦楼楚馆中隐隐传来，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声。
玄心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看着那些为生计奔波、为利益算计、为享乐沉醉的芸芸众生，心中有种奇异的疏离感。
这就是红尘。
这就是他即将要面对、要融入，甚至要……搅动风云的世界。
与寺内的清规戒律、青灯古佛相比，这里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
他摸了摸怀中那冰冷的系统界面（意念感知），在这座欲望都市里，那“破戒”的念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蠢蠢欲动。
但他知道，时机未到。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一个……合适的“目标”和“理由”。
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熟悉了主要街道后，他便返回了那家简陋的客栈。
盘膝坐在硬板床上，窗外是洛阳城不夜的隐约喧嚣，屋内一灯如豆。
玄心闭上双眼，开始每日不辍的功课。内力在体内缓缓流淌，脑海中则反复推演着武学，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洛阳，只是他红尘历练的第一站。
在这里，他见识了繁华，感受了喧嚣，初步接触了江湖的脉搏。
而前方的路，还很长。
江南的烟雨，慕容家的寿宴，以及那隐藏在血海深处的谜团，都在等待着他。
明日，他将离开洛阳，继续南下。
业火，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燃遍江南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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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完)
(玄心的江湖见闻与历练，逐步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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