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夏的身形,如同融入星辉的一缕轻烟,在嶙峋的礁岩暗影与时而掠过的星煞余波中穿行,无声无息。
新悟的“星火遁虚步”初显神异,丹元催动下,脚步所踏之处,空间泛起细微涟漪,身形便已滑出十数丈,速度快得肉眼难辨,却又偏偏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真是被罡风吹拂的一粒微尘。
越是靠近礁岛群边缘,那灰黑色雾气的阴冷死寂之感便越是浓重。
空气中弥漫的星辰元磁银辉,被这雾气压得黯淡无光,只能勉强维持着薄薄一层屏障,阻止其彻底侵入。雾中“滋滋”的侵蚀声不绝于耳,令人牙酸。
关夏在一块探出海面、形似弯刃的巨岩后隐住身形,凝目望去。
只见前方数十丈外,灰雾翻滚,已将大片海域与外围礁石吞没。
雾中影影绰绰,足有数十道“雾傀”身影在穿梭忙碌。
这些雾傀形体比远处观察时更为清晰,虽面目模糊,但身上依稀可见残破甲胄或法袍的纹路,动作僵硬却精准,不断挥动手臂,将一道道灰黑色的侵蚀性能量打入星辰元磁屏障,或是用雾气凝成的刀剑斧凿不断劈砍。
这些雾傀气息强弱不等,弱的约莫相当于引气后期,强的则堪比筑基圆满。单个而言,对关夏构不成威胁,但数量众多,且彼此间似乎隐隐结成阵势,攻伐之间颇有章法,效率不低。
关夏的目光并未在这些傀儡上停留太久,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避开雾气最浓烈处,向雾海深处探去。雾傀只是工具,操控者必在后方。
果然,在距离礁岛边缘约百丈开外,雾气相对稀薄些的海面上,凌空立着三道身影。
居中一人,身材高瘦,披着一件宽大的、绣着惨白色骷髅与扭曲符文的黑袍,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薄唇。
他双手笼在袖中,周身并无剧烈灵力波动,却有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神魂的气息自然散发,令其周围数丈的灰雾都凝滞不动。其修为,赫然是金丹中期!
左侧一人,身形矮壮,面容丑陋,脸上布满紫黑色诡异纹路,一双眼睛泛着浑浊的黄光,正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贪婪地盯着礁岛方向。
他手中托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罐,罐口不断涌出浓稠的灰黑色雾气,汇入周围的雾海。气息稍弱,但也是金丹初期。
右侧之人,却让关夏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此人并未穿阴傀宗制式黑袍,而是一身暗青色的锦缎长袍,面容约莫四十许,留着三缕长髯,看似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但他眼神阴鸷,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算计的笑意,手中把玩着一串深褐色的木珠,正是赵家长老——赵明远!他竟然与阴傀宗之人混在一处,而且看其气息隐晦凝练,竟也已是金丹初期修为!
“赵明远……果然是他!”关夏心头寒意骤生。此人当年在关家议事殿便觊觎他的薪火之力,后似与阴傀宗有所勾结,如今竟亲至寂灵之海,还与阴傀宗金丹同行,所图定然非小!
只听那矮壮修士嘿嘿笑道:“血骷长老,您这‘万鬼蚀灵大阵’的雏形果然厉害,这劳什子星磁屏障,看着唬人,还不是被咱们的蚀魂鬼雾一点点磨掉?看这速度,最多再有三五日,便能彻底打开一个缺口!”
居中的高瘦黑袍人,血骷长老,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片骨头在摩擦:“莫要大意。此地星磁古老,与寻常灵气屏障不同,对鬼雾侵蚀抗性颇强。且这礁岛深处,隐隐有一股令本座心悸的炽热气息盘踞,与情报所述相符。那小子,很可能就在里面。”
赵明远接口,语气慢条斯理,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血骷道兄所言极是。关夏此子,身怀奇异‘火种’,又疑似得了上古遗泽,气运非凡。上次坠鹰涧被他侥幸逃脱,流落此海,竟还能闹出偌大动静,甚至引得‘巡天军’与那神秘的‘拾荒者’侧目,实乃心腹大患。此次机会难得,定要将其擒杀,夺其造化。那‘火种’于贵宗‘万鬼窟’修炼大有裨益,而他所获遗泽,赵某愿与二位共享。”
血骷长老微微颔首,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扫了赵明远一眼:“赵长老放心,我阴傀宗与赵家合作多次,约定之事自会履行。只要擒住那小子,他身上的‘火种’归我宗,其余遗物宝物,你我两家再议。只是……据你之前动用‘观魂术’感应,他可能已突破金丹?”
赵明远把玩木珠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错。虽然距离遥远,感应模糊,但他身上那‘火种’的气息强度与质变,确非筑基所能有。且之前那片海域残留的战斗痕迹与空间波动,也非寻常金丹初期所能为。此子……成长速度实在骇人。”
矮壮修士不以为然:“哼,就算突破金丹又如何?不过是初入此境,根基未稳。咱们三人,血骷长老乃金丹中期,你我皆是初期,更有‘万鬼蚀灵大阵’相助,还怕拿不下他一个毛头小子?待大阵破开屏障,雾傀一拥而上,耗也耗死他!”
血骷长老却摇了摇头:“厉魂师弟,莫要小觑此子。他能从谭语那等神秘人物手中逃脱,又能在‘巡天军’关注下活蹦乱跳,必有倚仗。且此地环境特殊,星磁干扰,我宗许多鬼道术法威力受限。需得小心布置,力求一击必中,不可让其再度遁走。”
他顿了顿,嘶哑道:“赵长老,你确定那‘观星台辅碑’的入口,就在这礁岛核心?若能得到那辅碑中可能留存的星路图或上古密卷,对我等探索‘归藏’,乃至寻找‘破碎王庭’线索,都至关重要。”
赵明远肯定道:“十之八九。我赵家祖传‘观魂术’,对与‘星’、‘门’相关的古老遗物有特殊感应。此前在另一处遗迹得到残图,指向此片‘沉星岩礁’藏有‘东垣辅碑’。辅碑虽可能灵性尽失,但其本体材质特殊,或有刻录信息残留。关夏那小子既先一步至此,说不定已得了些什么。”
“哼,那便更留他不得!”厉魂舔了舔嘴唇,眼中黄光大盛,“待擒住他,搜魂炼魄,什么都清楚了!”
暗处的关夏,将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寒意更盛,却也怒意升腾。果然是为他而来,而且目标明确——薪火、遗泽、辅碑信息!赵明远这老贼,不仅勾结阴傀宗,竟连“观星台辅碑”这等秘辛都知道,赵家传承的“观魂术”果然与“观星”大有渊源!甚至,他们也在图谋“归藏”与“破碎王庭”!
更让他警惕的是,对方有备而来,三人联手,还有阵法相助。硬拼绝非上策。
正思忖间,那血骷长老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兜帽下两点猩红光芒骤然亮起,如同鬼火,倏地投向关夏藏身的大致方向!
“谁在那里?!”嘶哑的厉喝伴随着一股磅礴阴冷的金丹神识横扫而来!
被发现了!
关夏反应极快,在对方神识扫至的瞬间,身形已如鬼魅般从巨岩后消失!
“星火遁虚步”全力施展,不再是潜行隐匿,而是将速度爆发到极致!只见一道极其黯淡、却拖着细微星火尾迹的虚影,以近乎瞬移般的速度,几个闪烁间便已倒射回礁岛深处,直奔洞窟入口方向!
“想走?!”厉魂怒喝一声,手中黑色陶罐猛地一倾,一股更为浓郁的灰黑色雾柱喷薄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撕裂雾气与星磁屏障的微弱交界处,向那道虚影狠狠抓去!鬼爪所过之处,空气冻结,发出咔咔轻响。
赵明远也同时出手,手中木珠串飞出三颗,迎风便涨,化作磨盘大小的深褐色木球,表面浮现出扭曲的鬼脸符文,带着沉重的阴魂镇压之力,呈品字形封锁向虚影的退路!
血骷长老则并未立刻追击,而是双手急速掐诀,口中念诵晦涩咒文。周围翻滚的灰雾骤然沸腾,无数雾傀发出无声的嘶吼,放弃了对屏障的侵蚀,如同潮水般向礁岛内部涌去!他要以雾傀大军先行探路、消耗!
关夏感到身后寒意刺骨,鬼爪与木球封锁而来,威势惊人。他目光一冷,并未回头,也未施展薪火硬抗。此刻暴露全部实力并非明智。
他心念一动,混沌金丹中空间源力纹路骤然点亮!
在鬼爪及身、木球合围的刹那,他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微微荡漾,旋即竟凭空横移出十丈,恰到好处地从鬼爪指尖与两颗木球的缝隙间穿过!
鬼爪抓在空处,将一片礁岩抓得粉碎,木球则狠狠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巨响,阴魂厉啸。
“空间挪移?!”赵明远失声,眼中惊疑不定。即便是金丹修士,能将空间之道运用到如此精妙迅捷地步的,也绝非寻常!
就这么一耽搁,关夏的身影已彻底没入礁岛深处浓郁的星磁银辉与复杂地形之中,消失不见。
“追!他逃不远!”厉魂气得哇哇大叫,催动鬼雾便要强行往里冲。
“慢!”血骷长老却喝止了他,猩红鬼火般的目光扫视着礁岛深处,“此地星磁浓郁,地形复杂,贸然深入,恐遭埋伏。那小子方才显露的身法颇为诡异,不宜冒进。继续催动大阵,侵蚀屏障,步步为营。同时,放出‘搜魂鬼蛾’,探查其具体藏身之处与这礁岛内部结构。”
他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赵明远:“赵长老,你族‘观魂术’可能在此地感应那‘火种’或辅碑的准确位置?”
赵明远闭目凝神片刻,摇了摇头:“星磁干扰太强,那小子似乎也有秘法收敛气息,只能模糊感应到核心区域有炽热波动,无法精确定位。”
“无妨。”血骷长老嘶哑道,“只要确定他在里面,这礁岛便是瓮。待大阵彻底合围,慢慢炮制便是。传令下去,加快侵蚀,将外围所有缺口堵死!”
“是!”厉魂应道,不甘地瞪了礁岛深处一眼,继续催动陶罐喷吐鬼雾。
赵明远收回木珠,眼神闪烁不定。关夏方才展现出的空间造诣,让他心中忌惮更深,也更加渴望得到其身上的秘密。“此子……断不可留!”
关夏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已回到洞窟入口附近。林晓玥早已察觉外界动静,阵法悄然开启一道缝隙,他闪身而入,阵法立刻闭合,将外界气息彻底隔绝。
“如何?”林晓玥迎上来,见他无恙,松了口气,随即问道。
关夏面色沉凝,将所见所闻快速说了一遍。
“赵明远!果然是他!”林晓玥眸中寒光一闪,“竟与阴傀宗金丹勾结至此!三人联手,还有阵法相助,来者不善。”
“不错。”关夏点头,“他们有所准备,且颇为谨慎,没有贸然深入。如今这礁岛,已被那‘万鬼蚀灵大阵’雏形从外围缓缓包围侵蚀。以那大阵侵蚀速度与星磁屏障的强度推算,我们最多还有三五日时间。”
他走到暗银石碑前,抚摸着冰凉的碑身:“此地虽有星磁结界庇护,但若外围屏障被彻底攻破,大阵威能直接压上,这结界恐也难长久支撑。且对方有备而来,长时间困守,非但被动,还可能被他们寻到其他破绽。”
“你的意思是?”林晓玥看向他。
关夏眼中厉色一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趁其阵势未成,先破其一路!赵明远与那厉魂皆是金丹初期,那血骷长老修为最高,为金丹中期,应是主阵之人。若能伺机先重创甚至灭杀其中一人,打乱其部署,我们或可寻得突围之机,甚至反败为胜!”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忌惮此地星磁与我的‘火种’,不敢冒进,这给了我们筹划的时间。晓玥,我需要你利用水华仙佩与周遭水汽,在洞窟附近再布下几重幻阵与困阵,混淆感知,拖延可能侵入的雾傀。同时,随时准备接应。”
“你要出去袭杀?”林晓玥蹙眉,“太冒险了!对方三人互为犄角,又有大阵雾傀辅助……”
“放心,我并非要正面强攻。”关夏冷静分析,“方才我观那厉魂,性情暴躁,贪功冒进,或可作为突破口。且那‘万鬼蚀灵大阵’侵蚀屏障,需不断消耗鬼雾与施法者心神。待其久攻不下,心神松懈之际,我便以‘星火遁虚步’与空间之术暗中潜出,伺机给予那厉魂雷霆一击!若能得手,立刻远遁,绝不恋战。”
他看着林晓玥担忧的眼神,语气放缓:“我有薪火克制鬼道,有空间之术保命,更有新悟手段未用。此战虽险,却并非毫无胜算。若一味困守,待其大阵合围,形势更危。”
林晓玥知他心意已决,且分析确有道理,便不再劝阻,只坚定道:“好!你尽管去,后方交给我。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速退!”
关夏重重点头,不再多言,于石碑前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他要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推演袭杀细节,等待那稍纵即逝的战机。
洞窟内,星光静谧,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洞外,灰雾翻涌,侵蚀不休。一场针对金丹强者的狩猎与反狩猎,在这沉星岩礁的古老星辉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关夏心神沉入混沌金丹,薪火静静燃烧,七色源力流转,杀意隐而不发。如同暗夜中潜伏的猎手,只待那致命一击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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