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十余日不眠不休的飞行,流云舟终于穿越了脚下那片广袤无垠、黄沙漫天的茫茫荒漠。当枯燥的土黄色渐渐被远方起伏的深褐色山峦线条所取代时,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如同洪荒巨兽般,赫然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城池依傍着一座陡峭的暗红色山崖而建,充分利用了险峻的地势。那高耸的城墙,并非寻常的青砖巨石,而是由当地特有的某种暗红色金属岩石整体砌成,表面布满风沙侵蚀的斑驳痕迹,在如血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冰冷、坚硬的光泽,仿佛一头经历了无数岁月与战火洗礼的巨兽,匍匐在西部荒原之上,浑身散发着一种沧桑、粗犷而又彪悍至极的气息。
正是西部边境最为重要的重镇——铁岩城!此城乃是进入凶名赫赫的陨星山脉之前的最后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大型补给点。它就像一道门槛,隔开了相对有序的文明世界与混乱危险的蛮荒之地。也因此,铁岩城内龙蛇混杂,风气剽悍。除了大陆各大商会在此设立的分号、本地散修自发组成的联盟外,更多的是那些常年刀头舔血、专门进入陨星山脉猎杀妖兽、探寻遗迹资源的猎妖团和寻宝队。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流云舟在城外指定的广阔降落场缓缓落下。缴纳了入城灵石后,四人步入城中。
与天机城的精致繁华不同,铁岩城内的街道虽然同样宽阔,但建筑风格极其粗犷,多是以巨大的岩石垒砌而成,棱角分明,毫无修饰。街上的行人,无论男女,大多身负兵刃,眼神锐利,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煞气,修为普遍不低,筑基期修士随处可见,甚至能感受到一些刻意收敛、却依旧令人心悸的金丹气息。
按照云鹤真人所给的地址,四人穿过几条喧嚣的主干道,在一条相对僻静、但店铺大多与兵器、铠甲、妖兽材料相关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家名为“百炼轩”的店铺。
店面不算很大,招牌却是一柄锤子与一块烧红铁块的标记,透着股扎实的意味。店内陈列着各种矿石、半成品的兵器甲胄,以及一些常见的炼器材料。
掌柜是一名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憨厚、手掌粗大、身着短褂的汉子,修为在筑基中期,正低头敲打着一块金属胚子。
见到客人进门,他停下活计,露出朴实的笑容迎了上来。
陆宁也不多言,直接取出了云鹤真人给予的那枚刻有云鹤图案的玉符信物。
那汉子——石坚掌柜接过玉符,仔细查验后,憨厚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更加热情甚至带着几分恭敬的笑容:“原来是云鹤师叔的贵客驾临!失敬失敬!几位一路辛苦,快请后堂用茶!”
他将店铺交给伙计照看,引着陆宁四人穿过前堂,来到一处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后院客厅。奉上香气浓郁的当地特色苦荞茶后,石坚搓了搓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云鹤师叔前几日已传讯于我,吩咐尽力协助几位。如果石某没猜错,几位此行,是为那陨星山脉而来?”
“石掌柜慧眼。”陆宁点头,抿了一口略带苦涩却回甘的茶汤,“我等确需进入陨星山脉探寻一物。石掌柜久居此地,消息灵通,不知陨星山脉近来情况如何?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变故?”
听到陆宁问起陨星山脉近况,石坚原本憨厚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压低了声音道:“不瞒几位,陨星山脉最近这几个月,可很不太平啊!大概在三个月前,山脉深处,据说是‘坠星谷’那个方向,曾有冲天的异宝光华闪现,持续了数息之久,那光芒隔着上百里都能隐约看见,引来了大批高手前去探寻,其中不乏金丹境的前辈。可至今,没听说谁真正得了宝贝,反而传闻有金丹修士在里面陨落了!凶险得很!”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惧色:“更邪门的是,自从那异宝光华出现后,近一两个月,时常有诡异的黑雾从坠星谷方向弥漫出来。那黑雾歹毒无比,据说能侵蚀灵力,腐蚀肉身,所过之处,无论是妖兽还是草木,尽数枯萎灭绝,连魂魄都难以逃脱!现在都没人敢轻易靠近坠星谷外围百里范围了。”
“异宝光华?诡异黑雾?”陆宁与身旁的慕芊雪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凛。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时机又如此巧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们此行目标金锐令,或是他们的老对头幽冥教!那黑雾的描述,与幽冥教惯用的手段颇有几分相似。
“此外,”石坚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蚊蚋,但足以让陆宁四人听清,“最近这铁岩城里,也来了不少生面孔,行事鬼祟,气息阴冷冰寒,看着就不像正道人士。据一些相熟的朋友透露,很像……是幽冥教的人。他们似乎在城里和山脉外围,暗中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几位既然是云鹤师叔的贵客,石某多嘴一句,务必万分小心!”
果然!幽冥教的人不仅来了,而且动作更快!陆宁心中暗沉,对方显然也掌握了一定的线索,甚至可能已经抢先进入了陨星山脉。
“多谢石掌柜告知这些重要消息,陆某感激不尽。”陆宁拱手郑重谢道,“我等初来乍到,需在城内采购些进入山脉所需的特殊物资,同时也想再打探些更详细的消息,还请石掌柜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石坚拍着胸脯保证,“几位既然是师叔的客人,就是我石坚的贵客!百炼轩虽是小店,但在这铁岩城经营多年,各种进入山脉的常备物资还算齐全,消息渠道也有些,定给几位最公道的价格!后院还有几间干净的客房,若几位不嫌弃,可在此安顿下来。”
将行李安顿在百炼轩后院后,陆宁进行了分工。他让经验老辣、善于与人打交道的刀疤刘和观察力敏锐的赵虎,分头去城内的酒馆、坊市等人流混杂之地,从不同角度打探关于陨星山脉、坠星谷异象以及幽冥教人马动向的消息。而他自己,则和慕芊雪一起,在石坚的亲自引荐下,前往铁岩城最大、也是最权威的情报机构——“风信楼”。
风信楼的情报价格确实不菲,但提供的资料也极为详尽。他们购买到了陨星山脉最新的、标注了近期危险区域和空间波动点的地图,以及关于“异宝光华”和“诡异黑雾”的更为具体的分析报告。
报告证实了石坚的说法,光华的核心源头和黑雾的弥漫起点,都明确指向了山脉中段那片被称为修士坟场的“坠星谷”。更有一些零星的、未经证实的消息提到,曾有修士在黑雾边缘看到过模糊的鬼影穿梭。
“坠星谷……看来,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了。”陆宁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个被红色圆圈标记的“坠星谷”位置,目光锐利而坚定。
然而,就在他们支付了不菲的灵石,拿着新到手的情报玉简走出风信楼那略显阴暗的大门时,陆宁超越常人的灵觉微微一动,敏锐地捕捉到来自街道对面巷口和旁边茶楼二楼窗户后的几道阴冷目光,如同毒蛇般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虽然迅速隐去,但那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却清晰可辨。
幽冥教的眼线,果然已经盯上他们了。这铁岩城,看似是补给的安全港,实则同样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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