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眼神却逐渐变得凶狠而决绝。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房间里的夏雨汐，同样在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
每一分钟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她凝神细听，城堡深处似乎没有任何异常的骚动。
没有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沈渊突然到来的敲门声。
没有大批护卫冲向她房间的声响。
这是好消息吗？
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宋是在犹豫？
还是已经高密，对方正在布下更大的陷阱，等着她去接头是自投罗网吗？
她睡不着，也无法静坐。
只能在房间里，像困兽一样无声地踱步。
目光一次次投向窗口，计算着时间，子时，快要到了。
她提前准备好了下一步的指示。
另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只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城堡部分区域草图。
标注了囡囡房间的大致位置和一个可能的，守卫相对薄弱的出口方向。
她还写了几个字。
‘囡囡需要镇定，安抚类，寻机。’
这比上一张纸条具体，也更具操作性要。
同时也继续将小宋绑在协助者的位置上。
如果小宋真的带人来埋伏，这纸条就是她图谋不轨的铁证。
时间到了。
她如同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到门边。
听了足足五分钟，确认外面走廊只有远处固定的，轻微的巡逻声。
然后，她闪身进入与卧室相连的，有一人高窗的小储蓄间。
这里堆满了杂物，灰尘很厚，那扇高窗的插销，她前几天就悄悄弄松了。
她费力而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夜风灌入。
下方不远处，就是东侧那排低矮的杂物间屋顶。
其中一个锈蚀的通风口，正是她纸条上指定的位置。
她屏住呼吸，将卷好的小纸条用一根细线系好。
另一头沾上一小块掰下来的墙皮，小心翼翼地垂放下去，目标是通风口的缝隙。
月光被云层遮住，四下昏暗。
她看不清下面的具体情况，只能凭感觉操作，心脏在狂跳手却稳得惊人。
就在纸条将触碰到通风口的瞬间。
她的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下方杂物间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有人！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上头顶。
又猛地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被发现了？
是埋伏？
然而，预想中的抓捕和喧嚣并未出现。
阴影里，一只骨节粗大，微微发抖的手伸了出来。
极其迅速，但又轻巧地接住了垂下的纸条。
然后连同那小块墙皮一起，飞快地缩回了黑暗里。
——是小宋！
他没有高密，他真的来了。
而且，按照约定，是一个人。
夏雨汐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哽咽溢出喉咙。
她迅速收回细线，关紧窗缝，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座下去。
浑身脱力般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冲击和——一线微弱的希望。
他接住了这意味着，至少暂时选择了合作。
尽管这合作的基础，是恐惧和胁迫，但足够了。
这就意味着，她在这座孤岛般的城堡里，终于撬开了一条缝隙。
拥有了一个可以传递信息，甚至可以采取行动的支点。
与此同时，杂物间的阴影里。
小宋背靠着粗糙的砖墙，心脏同样跳得如同要炸开。
他刚才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接住纸条的瞬间，他甚至能闻到上面沾着的，来自楼上房间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这让他更加感到字与那个神秘，而危险的女人绑在了一起。
他不敢久留，甚至不敢在这里看纸条内容。
他将纸条连同墙皮一起紧紧攥在手心。
像捏着一块红烧的炭，又像握着自己渺茫的生机。
他弓着身子，利用对地形的熟悉。
像一只真正的老鼠，悄无声息地穿过复杂的后院通道。
瞬间溜回了自己那间狭小，充满汗臭和劣质烟草味的房间。
反锁上门，他才瘫坐在硬板床上。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远处路灯的微弱光芒，展开了那张沾着他手汗的纸条。
简易的草图，标注的位置，还有那几个字。
‘囡囡需要镇定，安抚类，寻机。’
草图上的位置他认得，正是关押那小孩的房间区域。
至于那个可能的出口。
他皱了皱眉，那里确实相对僻静。
但绝非无人看守，这女人，对城堡的了解比他想象的要多。
“需药——。”
小宋爵嚼着这两个字，要镇定安抚类的药物。
显然是为了那个已经有点疯癫的小女孩。
这进一步证实了，纸条上关于精神濒临崩溃的说法。
如果那孩子真的彻底疯了，冷泽榕的怒火——。
他打了个寒颤。
药，他或许能弄到。
惩戒有时候，会用到一些让不听话的人，安静下来的针剂或药片。
雷纳德博士那里管控严格，但他认识药房那边一个同样贪财怕事的家伙。
也许能想办法搞到一点，非管制类的镇静药物。
但是，寻机，寻找机会把药送进去？
或者这张草图，是暗示他寻找机会，带他们从那个出口离开？
后者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答应合作是一回事。
具体做什么，承担多大风险是另一回事。
他感觉自己正被那个女人，一步步托向更深的旋涡。
可是，他有退路吗？
没有。
他想起纸条上的话，想起自己殴打那孩子时对方的惨叫。
想起自己可能成为替罪羊的下场，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色。
先弄药，至少这一步看起来风险相对小一些。
也能暂时稳住那个女人。
至于后面，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再次点燃打火机，将第二张纸也烧成了灰烬。
然后，他开始在脑中盘算。
明天该如何去接触药房，那个家伙。
用什么借口，许以什么好处。
这一夜，城堡是两个角落。
两个被命运逼到悬崖边上的人，都在为那渺茫的生机，进行着各自无声的挣扎和算计。
一根脆弱的，由恐惧和利益编织的丝线。
将夏雨汐，囡囡和小宋隐隐链起来。
而这根丝线，能否承受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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