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军西帐外,晨光刚透过林隙洒下,便被一阵怒喝打破了宁静。
“韩明璋!你给我出来受死!”
周岳手提染血的长刀,双目赤红,带着数十名亲兵堵在帐前,声音震得帐帘簌簌作响。
他身后的士兵个个面带悲愤,腰间兵器出鞘,寒光凛冽 —— 李闯战死的消息早已传遍军营,不少将士此刻恨透了身为山东军智囊的韩明璋。
帐内,韩明璋正静坐读书,听闻外面的动静,只是淡淡抬了抬头,便继续翻看书页,神色未变。
不多时,周铭谅派来传信的军师邓正明带着两名随从赶到,见状顿时脸色大变。他一边快步上前拦住周岳,一边高声道:“周将军息怒!主帅有令,要亲自给韩军师传信,不可鲁莽!”
“传信?传什么信!” 周岳一把推开邓正明,怒不可遏,“李闯将军被山东军斩了首级示众,此仇不共戴天!韩明璋是黄承天的狗头军师,山东军的阴招多半是他想的,凭什么我们江西军的李闯将军死了,这个老杂毛能心安理得的在这这里!”
说罢,他挥刀就要冲上前劈砍帐门。
邓正明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让随从:“快!去禀报主帅,就说周岳将军要杀韩明璋,事态紧急!”
两名随从转身就跑,邓正明则带着人死死拦住周岳,双方在帐前僵持不下,兵器碰撞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引来不少营中士兵围观。
江西军帅帐内,周铭谅刚敲定谈判的细节,听闻随从的禀报,当即脸色一沉,暗骂一声:“胡闹!”
他猛地站起身,对身旁的随从道:“随我去西帐!”
一路疾驰赶到西帐外,周铭谅一眼便看到乱作一团的场景。
“都给我住手!” 他一声怒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岳等人闻声一愣,转头看到周铭谅阴沉的脸色,纷纷收起兵器,垂下头不敢作声。
周铭谅走到周岳面前,沉声道:“周将军,我知道你想为李闯将军报仇,为江西军出气,这份心意我懂。”
他语气放缓了些,“但韩明璋不能杀!他是我们拿捏黄承天的唯一筹码,杀了他,我们如何逼山东军让步?如何夺回洛阳城?”
周岳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主帅,可李闯将军不能白死!将士们都在看着,若我们放任韩明璋活着,军心恐会动摇!”
周铭谅心中一凛 —— 周岳说得没错。再怎么说,李闯也是江西军的将领,战死沙场本就让将士们悲愤,若自己执意保住韩明璋完好无损,难免会让将士们觉得他偏袒敌人,寒了众人的心。
可韩明璋是谈判的关键,杀了他,之前的布局就全白费了。
他目光扫过帐门,又看向围观众将士的神情,脑中飞速盘算。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做出了决断。
“李闯将军的仇,自然要报。”
周铭谅声音冰冷,转头对亲兵下令,“把韩明璋带出来!”
亲兵们冲入帐内,很快将韩明璋押了出来。韩明璋依旧神色平静,只是目光在周铭谅脸上扫过,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般结局。
“韩明璋,你身为山东军军师,策划了无数阴诡战术,害我江西军将士死伤惨重,今日李闯将军战死,你难辞其咎!”
周铭谅高声道,既像是说给韩明璋听,也像是说给众将士听,“本帅念你尚有利用价值,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抬手一挥,厉声道:“来人!打断他的双腿!让他记住,得罪我江西军的下场!也让黄承天知道,我周铭谅的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两名亲兵上前,手持铁棍,对着韩明璋的膝盖狠狠砸下。
“咔嚓” 两声脆响,伴随着韩明璋闷哼一声,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硬是没喊一声疼。
周岳见状,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对着周铭谅抱拳道:“主帅英明!”
围观众将士也纷纷颔首,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周铭谅看着跪倒在地的韩明璋,语气恢复了沉稳:“把他带回帐中好生照料,不可再让任何人滋扰。”
随后他转向邓正明,“你把信给韩明璋,让他看看。” 邓正明将信笺递到韩明璋面前,韩明璋低头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周将军好手段,既安抚了军心,又保住了筹码,佩服。”
山东军主营的帅帐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黄承天刚处理完营寨被袭的善后事宜,看着案上堆积的伤亡名册,眉头就没舒展过。
王破军、张温辽等将领肃立两侧,个个面带愧色 —— 一场 “大胜” 后紧跟着主营被偷、军师被掳,这般跌宕让全军上下士气低迷。
“报 ——!江西军派信使送信,指名要呈给主帅!” 帐外亲兵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黄承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带进来!”
信使昂首走入帐中,神态从容,双手奉上一封密封的信笺。
张温辽上前搜遍信使全身,确认无暗器后,才将信笺递到黄承天手中。
黄承天撕开火漆印,展开宣纸,目光扫过字迹,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
“好一个周铭谅!好一个‘感念其才,不忍见其遭难’!”
黄承天猛地将信笺拍在案上,纸张碎裂的声响在帐内回荡,“他掳走军师,反倒成了救命恩人?还要我带‘诚意’去谢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众将纷纷围上前看信,王破军看完后怒喝:“主帅,这分明是周铭谅的讹诈!他就是想趁军师在他手中,逼我们让步!”
林笔遥也附和道:“不能惯着他!末将愿带五千精兵,连夜劫营,把军师救回来!”
劫营?谈何容易!” 黄宏文眉头紧锁,“周铭谅既然敢送信,必然早有防备。他营中兵力充足,又熟悉地形,强行劫营只会损兵折将,反而害了军师。”
帐内顿时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硬攻劫营,一派坚持谨慎行事,争论不休。
黄承天背着手在帐内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 韩明璋是他的智囊,绝不能有失。可周铭谅要的 “诚意”,必然是割地、赔款,或是让出洛阳城的控制权,这又如何能忍?
正当他进退两难时,亲兵又报:“启禀主帅,江西军信使还带了句话,说韩军师已知晓写信之事,托他转告主帅 ——‘勿因我一人,乱了全局’。”
黄承天身子一震,眼中的暴怒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凝重。他太了解韩明璋了,这话既是劝他冷静,也是在暗示 —— 周铭谅暂时不会伤害他,谈判尚有可为。
“都静一静!” 黄承天抬手止住争论,声音沙哑却坚定,“军师的意思很明确,周铭谅暂时不会对他不利。硬攻劫营风险太大,谈判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可周铭谅要‘诚意’,我们难道真要割地赔款?” 张温辽不服气地问道。
黄承天看向黄宏文:“宏文,你觉得周铭谅想要什么?”
黄宏文沉吟道:“周铭谅志在洛阳,又刚失了李闯,必然想借军师这枚筹码,要么逼我们退出洛阳,要么换取粮草补给。他信中不提具体条件,就是想让我们先开口,占据主动权。”
“哼,他想占主动权,我偏不如他意!” 黄承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我命令,回复周铭谅,三日后辰时,在两军阵前的中立地带谈判。我方只派三人前往,他若敢耍花样,休怪我撕毁协议,强攻江西军大营!”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破军,你带两万精兵驻守阵前,以防不测;宏文,你随我一同前往,帮我斟酌言辞。”
“遵令!” 众将领命离去,帐内只剩黄承天一人。他拿起案上的信笺,指尖抚过 “感谢救命之恩” 几个字,咬牙切齿道:“周铭谅,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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