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通道深不见底。
萧无尘在坠落中蜷缩身体，龙化的右臂鳞片刮擦着青铜内壁，溅起一溜溜火星。每片蓝金鳞甲下都传来记忆剥离的剧痛——师父醉酒舞剑的画面正被撕成碎片，化作光点没入胸口龙草。
滋啦！
鞋底在炉腔底部刮出三尺长的火花。借着鳞甲微光，他看见满地白骨堆积如山，所有骸骨胸前都残留着碗口大的空洞。穹顶垂落数百条青铜锁链，末端拴着尚未腐烂的干尸，其中一具紫袍残破，赫然是昨日的裁判长老！
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龙草光幕微弱闪烁，分析显示：尸骸皆属混沌灵体。
脚步声从骨堆后传来。农伯扛着锄头踱出阴影，烤红薯的香气竟驱散了腐臭：比老夫预估的早了两刻钟。他踢开脚边头骨，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青铜地板，熔炉核心就在下面。
萧无尘右臂鳞片倒竖：你究竟是谁？
收债人。农伯的银白左眼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龙草虚影，三百年前，你母亲用半株混沌龙草换我救你性命。他敲了敲青铜地板，现在是时候连本带利讨回了。
地板应声裂开，露出下方翻滚的金色岩浆。岩浆中心悬浮着块棱形水晶，内里封存着滴蓝金色血液——正是萧无尘在龙冢被抽离的龙煞本源！
以血为引，可铸九劫龙血丹农伯舔了舔嘴唇，服之能暂时镇压天傀丝，代价嘛……他故意停顿，看向萧无尘爬满青铜纹路的脖颈，再丢三成记忆。
熔炉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破开大洞，谷主齿轮转动的右眼探入炉腔：老东西！你竟敢背叛尊主？
她身后垂下万千金线，每根都缠着具云药谷弟子尸骸。尸群如潮水般涌来，农伯却大笑着一锄砸向水晶：小子，接住！
棱晶炸裂的瞬间，龙煞本源如活物般射向萧无尘。谷主尖叫着甩出金线拦截，农伯的锄头却后发先至，将金线网硬生生劈开缺口。蓝金血滴没入萧无尘眉心的刹那，整座熔炉的时间仿佛静止。
系统重启中……
龙草在灵田内疯狂生长，根系刺穿虚空。萧无尘看见自己三岁时的记忆场景：黑衣青年（萧镇海）将青铜钉按入他丹田时，窗外有个银眸老者正用锄头勾走半株发光的小草……
剧痛让视野模糊。他本能地抓向最近尸骸——那是个胸口插着匕首的女修，匕首柄刻着字。当指尖触及尸骨，龙草第九片金叶突然脱落，裹着女修残魂钻入他识海！
小……心……农……破碎的神念在脑海炸开。
现实里，农伯的锄头已贯穿谷主头颅。他挖出那枚齿轮右眼扔进岩浆：赝品就是赝品。转身将烤红薯塞进萧无尘怀里，快吃！龙血反噬要来了！
红薯入腹化作暖流，暂时压制住暴走的龙煞。农伯突然并指划开自己小腹，扯出段缠绕金线的肠子：拿着这个，去葬龙渊找真正的答案。
肠子离体的瞬间，熔炉四壁符文尽数亮起。天傀尊的怒吼跨越虚空降临：神农！你找死——
金色岩浆冲垮青铜地板，农伯大笑着坠入火海。萧无尘被气浪掀飞，怀中那段突然展开，竟是张人皮地图！
葬龙渊底，冰封着你的半魂。
地图背面浮现血字，笔迹与三百年前的母亲一模一样。萧无尘还想细看，整座熔炉突然向内坍缩。他借着爆炸的冲击波冲出地表，摔在支离破碎的演武场上。
残阳如血。幸存的傀儡弟子正在自相残杀，他们体内的金线虫破体而出，互相吞噬成三条丈许长的蜈蚣。萧无尘挣扎着爬起，发现右臂龙鳞已蔓延至肩胛，而掌心躺着一枚刚凝结的蓝金丹药——九劫龙血丹！
检测到记忆晶簇正在形成。龙草光幕冰冷闪烁，服用此丹将永久失去：酒剑仙的姓名、葬龙渊的位置、母亲最后的笑容。
三条蜈蚣融合完毕，化作人面百足巨怪扑来。萧无尘仰头吞下龙血丹，最后看了眼人皮地图上二字。
丹药入腹如吞烙铁，所有痛感骤然消失。他淡漠地抬手，龙鳞覆盖的指尖轻点虚空：
扑来的巨怪瞬间汽化。
烟尘散尽时，萧无尘漠然转身。脚下踩着半块齿轮残片，上面沾着农伯的血迹。他弯腰拾起残片，听见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
下一个。
山风卷起焦土，远方传来缥缈的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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