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底密室，空气瞬间凝固。
王老爷面色阴沉，眼神闪烁，带着商人特有的虚伪与狠厉。而他身旁的王夫人，则像一条艳丽的毒蛇，指尖捻着那盒致命的胭脂，笑容淬着寒意。
“云神医，叶姑娘，”王夫人声音娇媚，却字字带毒，“我王家待你们如上宾，你们却私闯禁地，惊扰我先姐亡灵，更是挟持我女儿……这是何道理？”
“好一个倒打一耙！”叶知秋怒极反笑，长刀铿然出鞘，横在身前，将云无涯和林婉儿护在身后，“囚禁发妻，毒害继女，谋杀亲子，你们才是真正的鬼魅！”
王老爷脸色一白，厉声道：“休得胡言！这地底关的是个伤了神魂、见人就杀的疯子！婉儿是被她掳来，我们正欲解救！至于我儿……”他语塞一瞬，随即悲愤道，“定是被这疯子所害！”
“疯子？”云无涯忽然轻笑出声，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前踱了一步，目光如手术刀般刮过王夫人手中的胭脂盒，“一个疯子，懂得调配‘锁魂香’这般精妙的毒物？懂得用银针精准刺入风府穴，放大恐惧，致人痉挛而死？”
王夫人瞳孔骤缩。
云无涯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语速加快，如连珠炮般砸向王老爷：“王老爷，令郎指甲缝里的胭脂，与你夫人手中这盒，香味同源。他后颈的针孔，入体三分，手法老道，绝非狂乱之人所能为。更重要的是——”
他猛地抬手，指向被铁链锁住的先夫人：“一个被囚禁十几年的‘疯子’，如何能拿到记录你们勾结外邦、挪用巨款的秘密账本？又如何能让令郎在死前‘恰好’看到？”
“账本？！”王老爷骇然变色，猛地看向王夫人，“你不是说已经毁了吗？！”
王夫人脸上血色尽褪，强自镇定：“老爷休听他挑拨！哪有什么账本！”
“没有吗？”云无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你为何一听‘账本’二字就如此惊慌？王少爷若非看到了足以让你们身败名裂的东西，你们又何须连亲生儿子都要灭口？！”
“你胡说！”王老爷心神大乱，云无涯的每一句话都像锤子砸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是不是胡说，搜一搜便知。”云无涯目光扫过王夫人发间一枚造型奇特的珠花，“比如，那枚‘并蒂莲’珠花的莲心，是不是空的？里面藏着的，是账本的关键钥匙，还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王夫人下意识地摸向发间的珠花，动作僵硬。
这一下，连她身后的家丁们都面面相觑，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够了！”王夫人尖啸一声，脸上伪装的雍容彻底碎裂，只剩下扭曲的怨毒，“是你们逼我的！既然你们非要寻死，那就都留在这里，给我儿陪葬吧！”
她猛地打开胭脂盒，指甲沾满那诡异的猩红胭脂，就要朝云无涯等人弹来！那胭脂香气骤然变得浓烈刺鼻，带着令人眩晕的效力。
“屏息！”云无涯低喝，同时手腕一翻，数枚银针带着凌厉的劲风，不是射向王夫人，而是射向她身旁墙壁上那盏唯一的油灯！
“噗！”
油灯应声而灭，密室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啊——！”
“小心！”
混乱的惊叫声、脚步声、兵刃碰撞声骤然响起。
黑暗中，叶知秋听觉和感知放到最大，长刀舞动，精准地格开家丁们盲目劈来的刀剑，护住身后区域。她感觉到云无涯贴近了她，一股清雅的药香驱散了部分令人作呕的胭脂气味。
“左前三步，绊马索。”云无涯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极快地响起。
叶知秋毫不犹豫，刀鞘横扫，果然听到一声痛呼和人体倒地的闷响。
“右后，空门。”
叶知秋回身肘击，又是一声闷哼。
云无涯如同黑暗中的掌控者，凭借对气息、声音和空间的绝对把握，冷静地报出每一个敌人的位置和破绽。叶知秋则化为他最锋利的刃，精准执行。
在这完美的配合下，几个呼吸间，惨叫声接连响起，王老爷带来的家丁竟在黑暗中倒了一地！
“火折子！快点火！”王老爷惊恐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
就在这时，一点微光亮起。
是云无涯。他不知何时已移动到铁门附近，手中举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照亮了他带着讥诮笑意的脸，也照亮了对面王老爷和王夫人惊恐万状的表情。
“王夫人，你的‘锁魂香’，似乎锁不住魂了。”云无涯轻笑，指尖把玩着一枚从家丁身上摸来的铜板，“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本账本，以及你们是如何用这胭脂和银针，制造‘鬼嫁’吓死令郎的了吗？”
王夫人看着满地呻吟的家丁，看着在夜明珠光芒下眼神恢复一丝清明、死死盯着她的先夫人，以及持刀而立、杀气凛然的叶知秋，终于彻底崩溃。
“是……是我！”她尖声叫道，状若疯癫，“那孽种发现了账本，还想告发我们！他必须死！至于林婉儿这个贱种，和她娘一样碍事，都该死！鬼媒？哈哈哈……这世上最可怕的鬼，不就是人心吗？！”
王老爷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真相，终于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中，大白于天下。
云无涯看向叶知秋，收起夜明珠，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叶保镖，收工。记得把证人和证物看好，剩下的，交给官府吧。”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那颗夜明珠算办案损耗，记得找王府报销。”
叶知秋看着他那副算盘精转世的样子，在满室狼藉和悲欢中，竟有些哭笑不得。
数日后，王家一案震动全城。王老爷与王夫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被打入死牢。先夫人得到云无涯的医治，虽神智难以完全恢复，但狂躁之症大为缓解，与女儿林婉儿被妥善安置。那本记载着罪证的账本，最终在王夫人密室的一个暗格里被找到。
云无涯和叶知秋带着王府结算的丰厚尾款（以及报销的夜明珠费用），离开了这座依旧在议论纷纷的城池。
马车轱辘声中，叶知秋看着旁边又开始拨弄小算盘的云无涯，终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你那晚……在黑暗中，是怎么做到丝毫不受影响的？”
云无涯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哦，你说那个啊。”
他抬起眼，桃花眼里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秘密。想知道？得加钱。”
（第五章“喜丧鬼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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