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上的绢帛，那些由奇异符号和经络图谱构成的复杂图示，深深吸引了云无涯的目光。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装作仔细研究的样子，实则飞快地记忆着上面的关键信息。
“莫先生大才，此图谱精妙绝伦，竟能将金石之气与人体经脉如此结合。”云无涯故作赞叹，试图套话，“只是……这其中几处能量流转节点，似乎颇为霸道，长期作用，恐伤及经脉根本啊。”
那莫先生抬起浑浊的眼皮，淡淡地瞥了云无涯一眼，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阴阳相冲，自有损益。王爷乃万金之躯，非常法可医。此法虽险，却是唯一生机。”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安王也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本王别无选择。云神医，你若能完善此法，减轻其害，本王必不相负。”
云无涯心中冷笑，为了你一人生机，就要让那么多无辜者承受“金石咒”的痛苦，甚至化为金石？但他面上却露出沉吟之色：“若要完善，需知此陨铁能量之根源与特性。敢问王爷，莫先生，此铁……究竟从何而来？开采与提炼过程，可有特殊之处？能量如此精纯，想必非同寻常。”
他再次将话题引向陨铁的源头，这是找到并阻止灾难的关键。
安王看向莫先生。
莫先生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此铁……源自南疆‘坠星渊’，乃天外奇珍。开采需以童男童女之血为引，方能破其外层煞气。提炼……更是需以特殊阵法，耗费心力。”
童男童女之血？！云无涯和隐藏在门外阴影中的叶知秋（凭借超凡耳力）心中同时一寒！为了获取这种邪物，竟行此伤天害理之事！
云无涯强忍怒气，追问道：“坠星渊？可是在苗疆之地？听闻那里瘴气弥漫，毒虫横行，开采想必极为不易，矿工……”
“矿工皆是签了死契的贱奴，能为王爷效命，是他们的福分。”莫先生打断了他，语气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云神医问得太多了，还是先看看如何改良运用之法吧。”
对方显然不愿再多谈源头和开采的细节，警惕性很高。
云无涯知道不能再追问下去，否则会引起怀疑。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回那图谱和陨铁样本上，一边假装探讨改良方案，提出几个看似合理实则意在探查的“建议”，一边暗中运用内力，更加仔细地感知着那几块陨铁样本。
突然，他在一块较小的陨铁样本内部，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金石能量格格不入的、属于活人的痛苦与怨念的精神残留！
这绝非天然形成！这是……无数惨死矿工的怨气，被强行封存在了这陨铁之中！
难怪这能量如此霸道邪异！它不仅蕴含着天外物质的特性，更凝聚了无数无辜者的生命与怨恨！
云无涯心中怒火翻腾，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医者的冷静。他必须拿到确凿证据，并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护卫在低声禀报什么。安王眉头微蹙，对莫先生使了个眼色。
莫先生会意，对云无涯道：“云神医，今日暂且到此。王爷需要休息。你的建议，老夫会斟酌。请先回吧，若有需要，王府自会再请。”
这是下逐客令了。
云无涯知道不能再留，起身拱手：“在下告退。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寻得万全之法。”
他看了一眼那玉盘上的图谱和陨铁，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这些样本和图谱，在下可否带回仔细研究？也好更快找出改良之策。”
安王还未说话，莫先生便冷冷拒绝：“王府秘术，不容外传。云神医若有疑问，可再来王府探讨。”
果然，核心机密不会轻易交出。
云无涯不再强求，恭敬地退出了静心斋。与等在外面的叶知秋汇合后，两人在管家冷漠的注视下，离开了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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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云无涯立刻将所见所闻告知了叶知秋和陈院判。
“童男童女之血……矿工怨念……安王和那个莫先生，简直是丧心病狂！”陈院判气得浑身发抖。
叶知秋眼神冰冷：“坠星渊，必须找到，阻止他们。”
“没错！”云无涯沉声道，“但安王府戒备森严，那个莫先生更是深不可测，硬闯绝非良策。我们需要证据，需要找到那些被掳走的矿工，或者找到他们运输陨铁的路线！”
他回想起在静心斋感知到的那丝怨念，忽然道：“那些陨铁样本蕴含怨气，说明开采地死者极多，怨气冲天！或许……我可以尝试用‘追魂引’之术，反向追踪那怨气的源头！”
“追魂引？”陈院判疑惑。
“是一种偏门术法，以特定药材和内力为引，放大和追踪某种强烈的精神印记或能量残留。”云无涯解释道，“虽然风险不小，但值得一试！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就在云无涯准备施法材料时，叶知秋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她通过江湖渠道查到，近期确实有一批从南疆来的、行踪诡秘的货船，在京城外的通惠河码头停靠过，卸下了一些沉重的箱子，由安王府的人接手。而那个码头的一个老漕工，前几天酒后失言，说看到箱子里渗出的水是红色的，还带着腥气！
红色？腥气？！
这很可能就是沾染了童男童女之血的陨铁！
“通惠河码头！”云无涯眼神一亮，“这是一个突破口！我们可以从那里开始查，找到运输路线，顺藤摸瓜找到坠星渊！”
两条线索——法术追踪与实地调查——同时展开。云无涯和叶知秋决定分头行动，叶知秋带人去码头调查，云无涯则留在城内准备“追魂引”，并设法监视安王府和莫先生的动向。
一张针对安王府和“金石咒”源头的网，正在悄然收紧。而云无涯不知道的是，他试图追踪怨念源头的举动，已然惊动了那位深不可测的莫先生……
（第六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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