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李家名下的一处安全屋。
秦子怡坐在木椅上，指尖微微发凉。
她看着对面的徐立和沈清舞，喉咙发紧。
三天前，她提交了监管申请。
现在，该面对后果了。
“徐立。”
她先开了口。
声音有些哑。
“清舞。”
沈清舞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徐立抬起眼，眼神复杂。
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
“子怡。”
他叫了她的名字。
两个字，让秦子怡鼻子一酸。
“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见你。”
徐立的声音很平静，但藏着刀。
“你的‘凤凰协议’，锁死了星锐的后门。”
“但有些东西，锁不住。”
他顿了顿。
“比如已经流出去的技术。”
“比如……已经造成的伤害。”
秦子怡握紧了手。
指甲陷进掌心。
“我……我不知道他会用来做那些。”
她的声音在发抖。
“司空晦告诉我，他只是需要一些算法优化……”
“他说是公益项目……”
“他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
徐立打断了她。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重要的是你信了。”
“而且你帮他做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沈清舞轻轻叹了口气。
“秦小姐，我们查过了。”
“你确实不知道那些技术的最终用途。”
“但不知道，不代表没错。”
秦子怡的脸色白了。
“小柒。”
徐立轻声说。
淡蓝色的光影凝聚。
小柒的身影浮现，看了秦子怡一眼，眼神里带着惋惜。
“宿主。”
“开始吧。”
徐立点头。
小柒挥手。
空气中浮现出三维设计图。
秦子怡的呼吸停了。
那是她的算法。
她亲手写的每一行代码。
现在嵌在灵能武器的控制中枢里。
“等等。”
秦子怡猛地站起来。
“这……这不可能！”
她盯着投影，手指颤抖。
“司空晦的加密级别我知道，你们怎么可能拿到完整数据？”
她看向徐立，眼里有最后一丝挣扎。
“这会不会……是他伪造的？”
“故意离间我们？”
徐立看着她。
看了很久。
“子怡。”
他的声音低沉。
“到了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吗？”
小柒轻轻抬手。
投影画面切换。
放大到代码段的量子签名层。
“秦小姐，请看这里。”
“第三十七行，‘动态情绪建模’子程序。”
“你在三年前七月十五日凌晨两点十四分提交的版本。”
“提交时的生物特征签名——视网膜序列，脑波编码，还有你习惯性的注释风格……”
小柒顿了顿。
“这些，司空晦伪造不了。”
秦子怡死死盯着那些签名。
那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细节。
那个深夜，她为了优化情绪衰减曲线，熬到凌晨。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想徐立。
想他们大学时一起熬夜做项目的日子。
想如果当年没有误会……
她以为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
以为自己的技术能帮助世界。
结果呢？
“还有这个。”
小柒切换画面。
全球情绪监测网蓝图。
技术提供方列表，星锐科技排在第一。
“V3.7.2版本，是你三个月前为‘重要客户’定制的。”
“客户要求：实时处理城市级情绪数据流，预测集体情绪爆发点。”
“你说这是为了‘社会情绪健康预警系统’。”
小柒看向秦子怡。
“记得吗？”
秦子怡记得。
太记得了。
那天司空晦坐在她办公室里，温和地笑着。
他说，子怡，你的技术可以拯救很多人。
他说，我们需要提前发现群体的心理危机。
他说，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她信了。
因为她想相信。
因为她需要相信，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需要相信，自己不是在帮一个疯子。
“不……”
秦子怡摇头。
眼泪掉下来。
“不是这样的……”
“我的算法……不该是这样的……”
徐立站起来。
走到她面前。
“那该是什么样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下来。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救世主？”
“你以为司空晦是什么？慈善家？”
他盯着秦子怡的眼睛。
“子怡，你醒醒。”
“你被他利用了。”
“从你接受他资助开始，你就成了他计划里的一颗棋子。”
“一颗……自以为很重要的棋子。”
秦子怡瘫坐在地上。
蜷缩起来。
像只受伤的动物。
“我不知道……”
她哭着说。
“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为……我以为我能帮你……”
“我以为只要我帮他，他就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徐立。
看着站在徐立身边的沈清舞。
那个她嫉妒了很久的女人。
“我嫉妒她……”
秦子怡的声音破碎。
“我嫉妒她能站在你身边。”
“我嫉妒她成了你的妻子。”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只要我能帮你……”
“你就会看见我……”
她说不下去了。
哭得撕心裂肺。
沈清舞静静地看着她。
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理解，也有一丝无奈。
徐立蹲下身。
平视秦子怡。
“子怡。”
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你该恨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清舞。”
“是利用你这份感情的司空晦。”
他伸出手。
指向投影上那些代码。
“看看你亲手写的东西。”
“看看它们被用来做什么。”
秦子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那些熟悉的代码。
那些她引以为傲的算法。
现在标注着冰冷的注释：
“目标情绪崩溃阈值测算——用于最大化痛苦汲取效率。”
“集体焦虑峰值预测——最佳能量收集窗口。”
“净化场启动死亡率预估——可接受损耗计算。”
每一个字，都像刀。
扎进她心里。
“啊——！！！”
秦子怡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捂住脸，浑身颤抖。
“我错了……”
“我错了……”
“徐立，我错了……”
她哭得喘不过气。
徐立没有安慰她。
只是等她哭到力竭。
才再次开口。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继续逃避。”
“假装不知道这些事，等司空晦下次找你。”
“或者等他觉得你没用了，像处理赵家一样，处理掉你。”
秦子怡抬起头。
眼睛红肿。
“第二呢？”
“第二。”
徐立看着她。
“面对现实。”
“用你的技术，你的知识，你对你亲手创造的这些东西的了解……”
“去弥补。”
“去阻止他。”
秦子怡怔怔地看着他。
许久。
她惨笑。
“弥补？”
“怎么弥补？”
“那些武器已经造出来了……”
“那些节点已经部署了……”
“我的技术……已经成了杀人工具……”
“我还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很多。”
沈清舞这时开口。
她走过来，递给秦子怡一张纸巾。
“比如，找出所有基于你算法的武器系统的弱点。”
“比如，找到全球监测网络的数据漏洞。”
“比如……”
她顿了顿。
“帮我们，在你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司空晦。”
秦子怡接过纸巾。
没有擦眼泪。
只是攥着。
攥得很紧。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
安全屋的灯自动亮起。
冷白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
秦子怡慢慢站起来。
腿还在抖。
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不再是崩溃的空洞。
而是某种……决绝。
“徐立。”
她看着他。
“如果……如果我帮你们。”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
秦子怡的声音很轻。
“给我一个……堂堂正正说再见的机会。”
“不是作为敌人。”
“也不是作为旧情人。”
“只是作为……秦子怡。”
徐立看着她。
看了很久。
点头。
“好。”
秦子怡笑了。
笑得很苦，但很释然。
“三天。”
她说。
“给我三天时间。”
“我要完整审查所有外流的技术模块。”
“我要评估……造成的实际损害。”
“我还要……”
她看向沈清舞。
“跟你道个歉。”
“为我之前的嫉妒和愚蠢。”
沈清舞微微一愣。
随即轻轻点头。
“我接受。”
秦子怡深吸一口气。
“那就……”
“三天后见。”
徐立和沈清舞离开了。
小柒的身影也消散了。
房间里只剩下秦子怡一个人。
她坐回椅子上。
看着空中还未完全消失的投影残影。
看着那些熟悉的代码。
看了很久。
然后，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手指放在键盘上。
开始工作。
这一次。
不为爱情。
不为嫉妒。
只为赎罪。
安全屋外。
车上。
沈清舞看着徐立。
“你觉得她会真心帮我们吗？”
徐立看向窗外。
“会。”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她没得选。”
徐立收回目光。
“而且……”
他顿了顿。
“她骨子里，还是个好人。”
“只是走错了路。”
沈清舞沉默。
许久。
“你对她……还有感情吗？”
徐立握住她的手。
“有。”
“但不是爱情。”
“是愧疚。”
他看向沈清舞。
“如果当年我能早点察觉她的心思。”
“如果能早点说清楚……”
“也许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清舞靠在他肩上。
“不是你的错。”
“感情的事，谁说得清呢。”
安全屋外
车子驶入听涛别院。
院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但隔绝不了……
正在海面上那座孤岛里，悄然上演的杀戮序幕。
徐立走下车的瞬间。
远处海天相接之处，隐约闪过一道微弱的光。
像闪电。
又像……
枪火。
（第14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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