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沈昭昭的头纱上碎成星子,婚礼进行到尾声,香槟塔的甜香还飘在空气里。
她攥着捧花的手指微微发颤——方才司仪说时,婆婆林老太太突然拍了拍红木扶手。
且慢。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沈昭昭抬头,正撞进林老太太冷厉的目光里。
七旬老人穿着香云纱旗袍,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脆声响:林家新妇入门,需先拜谢长辈恩典。
管家不知何时搬来朱漆香案,檀香混着婚庆的玫瑰香,熏得人发闷。
沈昭昭看着香案前的蒲团,后槽牙轻轻咬了咬——三跪九叩,这哪是拜谢?
分明是立威。
她从小父母离异,在姨妈家长大时见过太多这种,不过是上位者用仪式感碾碎新人尊严的把戏。
宾客席开始窃窃私语。
有几个年轻女孩举着手机,镜头隐晦地对准这里。
沈昭昭余光瞥见林修远站在侧方,黑色西装笔挺得像尊雕塑,眼尾都没掀一下。
她想起昨晚在婚房里,自己试探着问:妈...会不会对我太严格?男人只垂着眼翻文件:我妈最讲规矩,你顺着她便好。
昭昭,还不快跪下?林修文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这个林家长房的堂弟歪着肩,袖口露出半截银色纹身,眼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他旁边的周曼如正捏着香槟杯,指甲盖大的碎钻在杯壁上晃,听见这话,嘴角极轻地扬了扬——沈昭昭认得这表情,她写宫斗文时,总让反派在阴谋将成时露出这种笑。
她突然开口,尾音带点软乎乎的颤。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老太太的眉毛动了动,周曼如的手指在杯壁上掐出白印。
沈昭昭松开捧花,伴娘小棠想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白纱扫过地面时发出窸窣声,她慢慢屈膝,膝盖压上蒲团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她当然可以闹,可以摔门,可以拉着林修远质问,但那是蠢货的打法。
婆婆说得是。她垂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我初来林家,确实该学规矩。
林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些,伸手去端旁边的茶盏。
沈昭昭盯着她腕间的翡翠,继续轻声道:就是不知道...其他儿媳入门时,也是这样学规矩的?
茶盏在老太太手里顿住了。
宾客席的议论声突然大了几分。
有位穿墨绿旗袍的太太拉了拉旁边女伴的袖子:当年修文媳妇进门,我可记得是在偏厅敬的茶。另一个接话:可不是?
林老夫人向来最疼小儿子,怎么到了长房就变规矩了?
周曼如的指甲终于刺破了掌心。
她是林修文明媒正娶的媳妇,上个月刚办的酒,当时林老太太只让她在祠堂磕了三个头。
此刻被沈昭昭这么一提醒,那些看着她上位的贵妇们难免要多想——难不成老太太是觉得长房媳妇不如她这个小门小户的?
昭昭!林修远终于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沈昭昭抬头看他,眼眶慢慢红了,像被训斥的小猫:我...我就是怕自己学不全,到时候又惹婆婆生气。
林老太太把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水溅湿了桌角的红绸。
她盯着沈昭昭泛泪的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嫁进林家时,也是这样被老夫人当众要求跪祠堂。
那时她咬着牙没哭,后来成了林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可眼前这丫头倒好,眼泪还没掉呢,倒先把水搅浑了。
起来吧。老太太扯了扯旗袍下摆,以后慢慢学。
沈昭昭扶着小棠的手起身,婚纱上的珍珠蹭过香案,发出细碎的响。
她从手包里摸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谢谢婆婆。
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不让您失望。
这句话像根软针,扎得林老太太胸口发闷。
她扫了眼四周,几个平时和她走动近的太太都在看沈昭昭,目光里带着点说不出的怜惜——到底是新媳妇,被婆婆这么磋磨,倒显得乖巧可怜了。
林修远这才仔细看了沈昭昭一眼。
她的头纱歪了,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和他书房里那本《金枝欲孽》书签上的痣长得一模一样。
他记得第一次看她写的宫斗文时,书评区有人说:昭华夫人的女主从不在明处拔剑,却能让对手自己割了喉咙。
角落里,周曼如捏碎了半块马卡龙。
糖渣落在她定制的礼服上,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情——原本计划着等沈昭昭出丑后,她便上前,顺道把长房媳妇不懂规矩的话传到各房耳中。
可现在倒好,沈昭昭没跪出屈辱,倒跪出了委屈,连老太太都找不着由头再压她。
昭昭,走,敬茶去。小棠小声提醒。
沈昭昭吸了吸鼻子,把帕子收进手包。
那帕子是她今早特意绣的,并蒂莲的金线在光下泛着暖光——就像她写文时总说的,软刀子要蘸蜜,扎人时才让人躲不过。
林修远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头纱。
他的指尖触到她耳后时,沈昭昭听见他低低说了句:刚才那话,像你写的文里的女主。
她抬头看他,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笑意在睫毛下一闪:那林总觉得,这样的女主,能当林家的媳妇吗?
林修远没说话,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钢笔的薄茧,暖得烫人。
沈昭昭看着宾客席上举着手机的人群,知道明天的圈子里,大概会流传这样的话:林家大少奶奶看着软,倒是个有分寸的。
而她要的,从来不是今天不跪,而是让所有人知道——往后再想磋磨她,得先算算划不划算。
香案上的檀香还在飘,沈昭昭跟着林修远走向主桌。
她听见周曼如在身后和人说话,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分:到底是写网文的,这点场面都撑不住。
周小姐这话说的。有位太太笑了,我孙女就爱看昭华夫人的文,说人家女主最会以柔克刚。
周曼如的脸瞬间白了。
沈昭昭捏了捏林修远的手,他回握得更紧了些。
她望着主桌上林老太太的背影,想起自己文里常写的那句:宫斗的最高境界,是让对手的刀,最后砍向自己。
今天这第一仗,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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