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的火光熄灭后,整个村子陷入诡异的死寂。晨雾裹挟着焦糊味漫进各家各户,早起的村民发现屋檐下的红灯笼全褪成了惨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老槐树的焦黑枝干上挂着半截铁链,在风中摇晃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惊得路过的孩童哇哇大哭。
赵婶被抬回村子时,全身皮肤都被烧成焦炭,唯独攥着玉镯残片的右手完好无损。她弥留之际,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深山方向,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胎...胎动了...当晚,后山传来凄厉的啼哭,像是婴儿又像是女人的哀嚎,在山谷间回荡到天明。
陈远山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破庙的香案旁。药箱被翻得乱七八糟,那张记载邪术的手记不翼而飞。墙角蜷缩着个黑影,正是失魂落魄的李寡妇。她指甲缝里沾着暗红血渍,手里死死攥着半块绣着金线鸳鸯的肚兜,反复呢喃:活了...活了...
秀娥呢?陈远山抓住她肩膀摇晃,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李寡妇缓缓抬头,左眼珠不知何时变成了灰绿色,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在该在的地方...你听,孩子在叫你呢...庙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密密麻麻的黑影。
陈远山抄起药箱里的银针冲出去,看见无数巴掌大的蛤蟆正朝着潭边涌去。它们背上都生着人形斑纹,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潭水中央浮着个巨大的漩涡,隐约可见青丝长发在水面沉浮,还有半截肿胀的手臂若隐若现。
秀娥!陈远山纵身跳入寒潭,刺骨的水流却像无数双手将他往下拽。朦胧中,他看见林秀娥的脸在水底浮现,皮肤泛着青白,肚子高高隆起,每隔几秒就剧烈抽搐一次。更恐怖的是,她的腹部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肢体在挣扎。
当陈远山被村民拖上岸时,已经昏迷不醒。他怀里死死抱着团湿漉漉的襁褓,打开却是个沾满黏液的胎盘,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人脸状的褶皱。村里的老巫医看后脸色大变,连夜带着人在村口竖起桃木桩,又用朱砂在每户门上画了镇邪符。
但一切都晚了。
三日后,村里开始有人离奇失踪。最先消失的是张老汉家的小孙子,只在床榻上留下滩腥臭的黏液。紧接着,后山的猎户在陷阱里发现半截穿着红袄的手臂——正是林秀娥那件出嫁时的衣裳。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村民们白天不敢上山,夜里紧闭门窗,却总听见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
陈远山在第七天苏醒,不顾劝阻冲进深山。他循着腐臭味找到王大柱家的废墟,发现坍塌的灶台里燃着幽蓝的火焰,锅里咕嘟煮着不明物体。灶台旁摆着七个泥娃娃,每个娃娃胸口都插着银针,最中间那个的头发是从林秀娥头上薅下来的青丝。
还我秀娥!陈远山挥起锄头砸向泥娃娃,却听见地底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其中一只抓住他的脚踝。陈远山低头,看见林秀娥的脸从泥土中浮现,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两个黑洞,嘴里伸出暗红的长舌:救...救孩子...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桃木桩开始渗血,镇邪符化作灰烬。李寡妇赤着脚在村巷奔跑,头发上缠着水草,嘴里念叨着古老的咒语。当她停在老槐树下时,树干轰然裂开,露出蜷缩在树洞里的林秀娥——她的肚子已经炸开,里面爬出个肉团,肉团表面长满婴儿的五官,正冲着月亮发出尖锐的啼哭。
陈远山在最后一刻赶到,将浸过黑狗血的银针扎进肉团眉心。肉团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林秀娥的身体也随之消散,只留下一缕青烟飘向天际。李寡妇望着血水发出癫狂的笑声,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拖进树洞里,老槐树重新闭合,再无半点声响。
这场灾祸过后,村子成了荒村。陈远山在周水生和林秀娥的合葬墓前种满了忘忧草,又在老槐树下立了块无字碑。每年清明,碑前总会出现新鲜的山茶花,花瓣上凝结的露水,像极了永远流不尽的眼泪。而在夜深人静时,路过的旅人仍能听见深山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混着女人的呜咽,在空荡荡的村落里久久回荡。
喜欢农村的爱情故事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农村的爱情故事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