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东南巽位的隐晦邪气被林微与兰若公主联手布下的“清灵净域”驱散,祭坛广场上那绷紧到极致的气氛,似乎为之一缓。不少官员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林微和兰若公主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与信服。
皇帝姬元昊深深看了一眼台下并肩而立的二人,目光在林微那依旧带着些许“疲惫”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转身,手持那巨大的火把,步伐沉稳,再无迟疑地走向祈年鼎。
赞礼官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引导着亚献礼的进行。焚香、祷告、献酒……一系列步骤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有条不紊地进行。袅袅青烟自祈年鼎中升起,带着新换香料的醇厚气息,直上云霄,仿佛真的能将人间的祈愿上达天听。
百官随礼跪拜,动作整齐划一,比之昨日,更多了几分虔诚与敬畏——既是对天地先祖,也是对那刚刚展现神异、化解危机的国师与公主。
林微肃立原地,看似在观礼,实则心神没有丝毫放松。他识海中的气运漩涡保持着一种稳定的转速,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持续扫描着整个祭坛区域。与兰若公主的短暂合作,虽然化解了一次明显的危机,但他深知,这绝不意味着万事大吉。那幕后黑手费尽心机,绝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小动作。
“小子,注意地底。”玄罗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那噬空兽的波动……似乎比刚才活跃了一丝,虽然很微弱,但在我的感知里,就像平静湖面下突然冒起的一个水泡。”
林微心中一凛,神识立刻重点投向地底深处。果然,在那被“镇空符文链”束缚的扭曲阴影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贪婪与躁动的意识,似乎被祭典汇聚的某种无形能量所刺激,正从漫长的沉寂中缓缓苏醒!它并未剧烈挣扎,只是那种“存在感”正在不断增强,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而更让林微心惊的是,那隐藏在最下方的古老邪恶祭坛,其上刻画的符文,此刻正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方式,贪婪地汲取着这股苏醒的噬空兽之力,以及……祭坛上方,那由百官信念、皇室威严、礼乐钟鸣所汇聚而成的、庞大而纯粹的“人道气运”!
那柄锈迹斑斑的断矛,在汲取了这股混合力量后,其上的凶煞之气竟隐隐凝实了几分,矛尖处仿佛有暗红色的血光一闪而逝!
“他们在利用祭典!利用这汇聚的人道气运,加速催化那噬空兽,同时滋养那邪恶祭坛!”林微瞬间明悟。对方真正的杀招,或许根本不是再一次的刺杀或者空间爆破,而是这润物细无声的“窃取”与“催化”!他们在借助这举国之力举行的盛大典礼,为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充电”!
“必须阻止他们!”林微意念急转,“玄罗,能否干扰那祭坛汲取力量?”
“难!”玄罗回答得很快,“那祭坛与地脉、噬空兽力量乃至此处的人道气运场深度绑定,强行干扰,如同在洪水泛滥时去堵一个口子,很可能引起更大的反噬,甚至提前引爆噬空兽的躁动!”
不能硬来……林微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正在虔诚主持仪式的皇帝姬元昊身上。皇帝乃一国之君,身负王朝气运,是此刻人道气运汇聚的核心之一。若他能……
一个念头闪过林微脑海。他无法直接切断那邪恶祭坛与整体气运场的联系,但或许可以……“稀释”或者“引导”核心的气运流向?
他再次一步踏出,对着祭坛上的皇帝躬身,声音清越,打断了赞礼官即将唱出的下一道流程:
“陛下!”
又来了!百官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位国师,今日怎得如此“活跃”?
皇帝手持玉爵,正准备进行下一轮献酒,闻声停下动作,看向林微,眼中带着询问。
“臣感应到,陛下诚心祷告,已然上达天听,天地正气汇聚于陛下之身,煌煌如日!”林微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然正气需疏而非堵,臣恳请陛下,移步坛心,直面昊天,将这份天眷之气,泽被四方,稳固我大衍国运!”
他这番话,听起来完全是在歌功颂德,顺应仪式,建议皇帝将汇聚而来的“天眷之气”(实则是被觊觎的人道气运)扩散出去,稳固国运。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皇帝闻言,深深看了林微一眼。他虽不通术法,但身为帝王,对冥冥中的气运自有感应。他也隐约感觉到,自身仿佛成了一个漩涡的中心,汇聚着庞大的力量,却又有一种被无形窥视、汲取的不适感。林微的提议,正合他意。
“准国师所奏。”皇帝放下玉爵,依言缓步走向祭坛最中央,那座最高的、设有昊天上帝神位的祭台。当他站定在那里的瞬间,仿佛真的成为了天地的枢纽。
林微不敢怠慢,立刻手掐印诀,识海中气运奔涌,口中朗声念诵起一段玄奥古朴的祷文。这祷文并非此界所有,而是源自天衍宗的一种引导、安抚天地元气的基础法诀,被他稍加改动,融入了此界的语言习惯。
随着他的念诵,一股平和、中正、带着疏导与弥散意味的无形波动,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如同春风化雨,悄然融入那汇聚而来的人道气运洪流之中。
这股波动并不强大,却极其精妙,它没有去硬撼那邪恶祭坛的汲取,而是如同在洪流中开辟了数条细小的、无害的支流,将一部分汇聚向皇帝的核心气运,巧妙地引导、分散向祭坛的四面八方,尤其是……加持向那些肃立的百官,以及更远处,仿佛能感受到的、翘首以盼的京城万民!
这一手,并非阻断,而是“分流”!
刹那间,那邪恶祭坛的汲取效率,肉眼不可见地降低了一线!而那被束缚的噬空兽,其缓缓苏醒的躁动,似乎也因这气运流向的微妙变化,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嗯?!”
几乎就在林微成功引导气运分流的瞬间,几声极其轻微、带着惊怒与意外的闷哼,从广场的几个不同方向几乎同时响起!虽然立刻被压抑下去,但如何能瞒过林微高度集中的神识感知!
太史令周淳阳的袍袖无风自动了一下!
宁王姬元启脸上的和煦笑容瞬间僵硬!
甚至在场外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那属于“守界人”的、冰冷的规则气息,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林微心中冷笑。果然,他们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仪式,仍在继续。但暗中的较量,已然升级。
林微保持着祷文的念诵,维持着气运的分流,脸色似乎更加“疲惫”,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在示敌以弱,也在积蓄力量。
他知道,对方绝不会甘心计划受挫。下一次的反扑,必将更加凶猛、更加直接!
祭坛之上,风云已动。而他,正站在风暴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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