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县,不可动刑!”一个文吏忽然开口。
谁在唱反调?李知县、吴钤辖大怒。
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县衙刑房孔目阴骘。
阴骘在清河县名声斐然,为人铁面无私,李达天也要忌惮他三分。
原着中,西门庆贪图家仆“来旺儿”的媳妇“宋惠莲”,便将来旺儿构陷进狱,阴骘顶着上司压力,最终把他从死罪改成刺配。
“阴孔目,你拦本官作甚?”
“李知县,本案全无真凭实据,只有吴钤辖一面之词,动了刑,就算此女招了,也是屈打成招,李知县贵为本县父母官,岂能不加思量?何况我朝以文驭武,李知县不可受武官钳制,以公器助人泄私愤!”
吴钤辖大骂:“阴孔目,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钳制李知县了?”
李达天眯着眼:“阴孔目言重了,西门庆昨夜身死,此人背景深厚,本官也是害怕朝廷追责,如此行事,乃是为了早日抓到真凶。”
“我刑房才收到消息不久,如今现场未勘、尸首未验、乡邻未审,大人理当依律鞫谳,何以听风便是雨?我朝一向宽仁慎刑,岂可乱动大刑?”
李知县心中愤怒,却不好当堂发作。
这阴骘可是个不惜身的愣头青,而且与京东西路提刑官关系匪浅,还真拿他没办法。
正寻思如何是好,旁边又站出来一人。
“知县大人,小人以为阴孔目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如先将此女关押起来,等勘验了现场和尸首再说。”
此人是吏房孔目何崔云。
这何崔云是地头蛇,许多吏役都与他关系深厚。
常言道,流水的县官,铁打的胥吏。
在县衙里,实权常在胥吏。
清代朱克敬曾在笔记中记下一位胥吏的狂言:“凡属事者如客,部署如车,我辈如御,堂司官如骡,鞭之左右而已。”
遭到两位孔目反对,李达天也不得不妥协,当堂撤去刑具,将孟玉楼收押。
其余丫鬟小厮,大牢关不下,而且主人已经在押,便都放了回去。
孟玉楼侥幸躲过一劫。
时间来到晚上,乃是除夕元夜,骤雪初歇。
清河县的大街小巷,无论朱门还是贫第,家家户户张贴春胜,喜挂桃符。
爆竹声响,盒子花、地老鼠、霸王鞭…各种各样的烟花叫人目不暇接。
小孩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捂着耳朵,只听“砰”的一声,某户人家的瓦片被炸了下来。
“你们几个兔崽子!”主人家追出来。
一伙小孩嘻嘻哈哈作鸟兽散。
外面一派热闹,清河县衙,冰冷的大牢里却是一片惨然。
往日这个时候,孟玉楼定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暖榻上,闺阁里燃着暖炉熏香,身旁兰香筛酒,小鸾捏脚,好不惬意。
而今却只见她蜷缩在墙角,神色憔悴,云鬓散乱。
隆冬的寒意能蚀人骨髓,叫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娘子也被关进来了?”
孟玉楼循声望去,对面牢里关着的不是贪墨杨家财产的李管事又是谁?
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此刻杨管事睡醒,认出她来。
李管事拢着袖子,一阵快意,在那里骂骂咧咧。
“娘子犯啥事了?”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为杨家干了十年,别人都往口袋里拿,你怎么不去管,偏偏抓我一个?害我挨了板子!”
孟玉楼全不做理会,佯装听不见。
“别嚷嚷,不然再打你二十个板子!”
大牢门口,忽然来了一个中年文士。
李管事脖子一缩,顿时收声。
来人拍了拍手,一个小牢子提进来一个食盒。
“孟娘子,吃些东西吧?”
孟玉楼抬起头,起身盈了一礼:“何大人,您怎么来了?今天多谢何大人和阴大人一力相救,否则妾身后果难料。”
何崔云道:“不必如此,孟娘子是我县良人大户,岂会和梁山贼人有染,李知县被吴钤辖挑唆,险些酿成冤案,我辈虽官职低微,也要据理力争。”
孟玉楼低眉垂首不作声,是不是冤案,她自己心里清楚。
何崔云环视一周:“这地方,岂是娘子这样的人应该待的?”
“请何大人秉公执法,为民女申冤。”
“娘子放心,有我在,必不会叫李知县拿你怎么样,过两日便救娘子出来。何某有一桩事,也需娘子帮衬。”
孟玉楼皱起眉头:“大人请说。”
何崔云含情脉脉地看着孟玉楼,讪讪说道:“那个…何某妻亡已久,对娘子一片真心,若得娘子打理家业,何某夫复何求?”
孟玉楼心里“咯噔”一下,这何孔目也不是什么好人,原来在背后打着她的主意呢,见她身陷囹圄便想趁人之危。
“这…承蒙大人青睐,妾身不过蒲柳之姿,怎敢攀大人高枝,何大人真是折煞妾身了。”
“娘子说的什么话,何某还怕娘子瞧不上我呢。”
孟玉楼确实瞧不上他,只是不敢拒绝得那么生硬:“何大人,妾身先夫去年病殁,扔下一大家子,妾身已誓不再嫁,清河县多的是大家闺秀,大人何苦为我一个寡妇费心?”
何崔云连连被拒,心知这孟玉楼执意不愿嫁他,心中恼怒。
“既如此,娘子再好好想想,今天何某救得了你一次,明天就难说了。”
何崔云的话,隐隐有几分胁迫之意。
只可惜,孟玉楼没有回应。
见孟玉楼不肯回心转意,怒极而笑:“来人!”
一个节级走进来。
在孟玉楼错愕的目光中,何崔云让他把李管事和布店伙计都放了出来。
“你们无罪,快滚吧!”
“多谢大人!”
李管事恨恨看了孟玉楼一眼,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出得大牢,伙计道:“李哥,那小人先回家了?”
李管事眼中寒芒一闪:“回什么家,那婊子现在自身难保,叫几个弟兄,去她家里走一遭!”
“啊?”伙计傻眼:“要是娘子又被放出来怎么办?”
“干完这一票,你我就离开清河,杨家财产不下万贯,你还怕咱们没有吃喝?”
伙计也有些心动了。
武大郎家。
郑天寿简单置办了一顿年夜饭。
在迎儿的搀扶下,武大郎已能下地走动。
下得楼来,潘金莲被捆在柱子上,奄奄一息。
郑天寿道:“武大哥,害你的西门庆和王婆,郑某已经替你料理了,只是你这媳妇,郑某不便处置,你看如何?”
“那西门庆和王婆都死了?”
郑天寿点点头。
这一点头,潘金莲吓得面无人色,尖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武大郎心里一阵激动,拜倒在郑天寿面前:“郑郎君,俺的事怎劳你如此费心?郎君不仅活了小人一命,还为俺报得大仇,小人何以为报?呜呜呜…只是连累你为小人沾染鲜血…”
武大郎感动得大哭起来。
郑天寿扶住他:“武大哥请起,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况且你是我武松兄弟的亲大哥?莫要如此!”
郑天寿肯这般费心救武大郎,一是前世心中的不平之意,二来都是因为对武松的承诺。
大丈夫,自当一诺千金!
“二郎,二郎他…”武大郎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何德何能交到郎君这样的朋友?小人五短身材,只会做饼,帮不得郎君什么,等见到二郎,俺定要他好好替郎君做事。”
郑天寿笑道:“武大哥,休要如此,来坐下吃些饭菜,迎儿,你也来!”
迎儿对杀人之事听得真真切切,心里有些害怕,但一想到郑叔叔是替她和爹爹出头,便大着胆子走过来。
郑天寿摸了摸她的头,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看来真是吓坏了。
吃了几口饭菜,郑天寿道:“武大哥,郑某杀了西门庆和王婆,不便在清河县久留,我看你身体也好些了,明日可能动身?”
武大郎道:“俺身子好了,明日便可以走,至于这贱人…唉,毕竟与俺夫妻一场,恳请郎君饶她一命,俺给她一方休书,叫她自去讨生活。”
“可以!那今晚你和迎儿便收拾东西吧。”
武大郎的妇人之仁,在他的意料之中。
“哥哥!”
就在此时,在外打探消息的孙长风从门外进来。
交换了眼色,两人走出门。
“怎么样?县衙有何动静?”
“哥哥,县衙的人去谢家调查了,料他们查不出什么来。不过,俺打听得,西门庆的泰山吴钤辖抓了一个叫孟玉楼的女人,说是此女与哥哥有些关系,俺不敢耽搁,赶紧来和你汇报。”
郑天寿一怔,孟玉楼被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据说县衙对哥哥的身份有些怀疑,差点动了刑。”
郑天寿有些疑惑:“那就是没动成,是不是她交代了什么?”
孟玉楼可是知道他身份的。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知哥哥是否对她透露过身份和行踪?”
郑天寿沉默了。
孟玉楼知道他身份后,不出所料拒绝了他的情意。
郑天寿虽表现得云淡风轻,心里并非没有一点儿疙瘩。
就算是普通人表白被拒都有些难受,更何况他当权了那么久,已然养成些不容反驳的脾性。
所以一天到晚都没去管她,哪成想出了这样的事。
“我不曾泄露行踪,她现在人在何处?”
“听说还关在县衙大牢里,倒是丫鬟小厮们都放回家去了。”
郑天寿皱着眉,心里腾起一股怒火。
抓人的吴钤辖,就是那吴月娘的父亲吧?
“好个吴钤辖,西门庆虽然死了,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你能动孟玉楼,难道我动不了吴月娘?
不过,郑天寿心里挂念着孟玉楼,打算先去杨家和兰香了解她的情况。
年夜饭没吃几口,郑天寿便骑马奔向臭水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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