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的晨雾还未散尽,杨家大院的青石板路上已传来杨蛟练武的呼喝声。
这十数年间,杨家早已成了镇上无人不晓的人家——杨天佑行医救人的名声传遍周边,谁家有个疑难杂症,寻到杨府门前总不会空手而归。
杨蛟生得孔武有力,肩宽背厚,找了个炼武的师傅进行学艺,更常帮邻里的忙,遇上恶霸滋事,他往街口一站,便能让对方乖乖退走,是灌江口公认的“少年英雄”。
庭院西侧的石榴树下,杨婵正坐在竹凳上绣荷包,她是杨戬出生次年,瑶姬再度怀上的孩子。
许是女儿家心思更细,杨婵生得眉目清秀,性子也温和,绣活儿做得精巧,时常给父亲缝护膝,给大哥补衣裳,连镇上的老妇人都夸她是“贴心小棉袄”。
唯独杨戬,像这和睦庭院里突兀的影子。
他今年刚满十三,身形比同龄少年瘦削些,眉眼间虽有几分瑶姬的清丽,却总透着股疏离的沉静。
在杨家,他的地位格外微妙——既没有杨蛟的受宠,也没有杨婵的被疼,反倒像个多余的人。
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挑水、喂牲口,饭桌上若慢了一步,便只能分到半碗冷饭;杨蛟练武时他得在旁递兵器,杨婵绣活儿缺了丝线,也得他跑遍镇上的针线铺去买,稍有差池,便是一顿责骂。
更让他难熬的,是瑶姬的态度。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曾在他眉心凝下仙灵之气的母亲,看他的眼神里只剩厌恶。
杨婵绣了一会儿,就会抬头往厨房的方向望一眼,手里的针却没停。
她在等杨戬,每日这个时候,杨戬都该挑完水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口就传来了水桶拖地的声响。
杨戬挑着两个半满的木桶,脚步有些虚浮——他昨晚被瑶姬罚跪,直到后半夜才让起身,此刻膝盖还隐隐作痛。
他今年十三,身形比同龄的少年高出一截,肩膀因为常年挑水,微微有些高壮。
他把水桶倒进厨房的水缸,刚想喘口气,就听见瑶姬的声音从正屋传来,细声又冰冷:“挑桶水磨磨蹭蹭的,是等着谁来替你?”
杨戬连忙直起身,快步走到正屋门口。瑶姬正坐在桌边喝茶,身上穿的是月白色的绸缎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支银簪子。
这十年来,她早已没了当年仙气缭绕的模样,彻底成了灌江口人眼中“杨夫人”,只是脸色总带着几分不耐,尤其是看向杨戬时,那眼神像淬了冰。
“娘,我这就去劈柴。”杨戬低着头,声音很轻。
瑶姬没看他,只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劈完柴把后院的衣服收了,再去给你大哥把练武的木剑擦干净。若是敢偷懒,今天就别吃饭了。”
“知道了。”杨戬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院走。
路过石榴树时,杨婵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把一个还热着的糕点到他手里:“二哥,先吃点垫垫肚子。”
杨戬看着手中的糕点,伸手摸了摸杨婵的头,说道:“谢了婵儿。”
他不明白瑶姬为什么这么恨他。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瑶姬还抱过他,用指尖轻轻碰他的眉心,说“戬儿要好好长大”。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是从杨婵出生后?还是从他五岁时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天生神力的时候?
杨戬五岁那年,曾有过一次意外。
那天他在院角玩,见仆役搬一块上百斤的压缸石吃力,便想着帮把手。
他个头刚过石面,细胳膊细腿看着没几分力气,却在指尖触到石身时,莫名生出一股劲——竟将那巨石稳稳举过膝头,还往前挪了两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瓷碗落地的脆响,才惊得松了手。
回头时,正撞见瑶姬站在廊下,脸色非常难怪,像见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那眼神,和往日里对他笑、摸他头时的温和,判若两人。
自那日后,瑶姬待他便一日冷过一日。仿佛他身上的那股天生神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点,是会给这个家招来祸端的根源。
杨戬看着手中的糕点,随后便揣到怀里,对着杨婵说:“好了婵儿,你出去吧,我等一下劈柴,饿了会吃的。”
杨婵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待她的脚步声远去,杨戬才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糕点,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后将它小心地塞进衣襟里。
他没打算在这吃——瑶姬既然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愿平白惹她更不高兴。
他拿起墙角的斧头,走向木柴堆。
斧刃劈进木柴的瞬间,清脆的断裂声在院子里格外清晰。
这点活对他而言轻松如举,早在八岁那年,他就发现自己能轻易举起千斤重物,如今十年过去,他的力气只会更大。
可即便如此,他却从那次意外之后,就很少在瑶姬面前暴露分毫。
他记得瑶姬当时的眼神——不是惊讶,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而杨戬也知道瑶姬为什么会恐惧,因为她害怕杨戬神力觉醒,从而引起玉帝的注意,到时候引来天兵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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