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动物园周六上午的人流量，多到让陆瑶后悔自己选了这个时间。
她站在园区入口处，看着前面蜿蜒数十米的排队人群，以及那些牵着孩子、推着婴儿车、举着自拍杆的游客们，第一次意识到“寻找记忆种子”这个任务在现实中的难度。
“早知道就周一来了……”她小声嘀咕，擦了擦额头的汗。九月的天气依然闷热，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烤肠和动物粪便混合的复杂气味。
按照哥哥的说法，动物园里的记忆种子可能藏在任何一个角落——某只动物的基因深处，某棵古树的年轮里，甚至某块观赏石的矿物结构中。而她要做的，就是用地脉视觉一点点扫描整个园区，寻找那种“规则兼容”的特殊波动。
这听起来就像在游泳池里找一根特定颜色的针。
“但至少比老庙和图书馆好找。”她安慰自己。老庙需要宗教信仰层面的接触许可，图书馆则需要专业证件才能进入古籍区。相比之下，动物园只需要一张门票。
排了二十分钟队，终于轮到她了。买票，入园，陆瑶没有像普通游客那样直奔熊猫馆或狮虎山，而是先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从包里掏出冰核。
她需要先调整状态，进入浅层冥想，才能开启地脉视觉。
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有孩子跑过，有游客大声交谈，有园区广播播放注意事项。在这种环境下集中精神，比在家困难十倍。
陆瑶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住冰核，闭上眼睛。
冰核的清凉波动缓缓扩散，帮她屏蔽掉大部分外界干扰。五分钟后，她再次睁眼时，眼中的世界已经变了。
普通视觉中，动物园依然是那个热闹的动物园。但在地脉视觉中，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那是大地自然散发的地脉能量，在城市区域已经非常稀薄，但在动物园这种绿化较好的地方，浓度稍微高一些。
陆瑶站起身，开始缓慢地在园区内走动。
她先去了鸟类区。如果地灵族要选择动物作为知识载体，鸟类应该是首选之一，毕竟风聆就是鸟形灵兽。
但一圈转下来，她只看到了一些普通的、微弱的地脉亲和反应——那是所有生物都有的基础生命能量，并非记忆种子的特殊波动。鹦鹉、孔雀、火烈鸟……它们的能量场都很正常。
接着是灵长类区。猴子、猩猩的智慧程度更高，理论上更适合承载复杂知识。
但依然一无所获。
陆瑶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她找了个角落的休息区坐下，喝了口水，有些沮丧。
“难道我理解错了？”她开始怀疑，“也许记忆种子不在动物身上，而是在植物或者石头里？”
但动物园里的植物大多是常见观赏品种，那些假山石也明显是现代人造景观，不太可能承载三百万年前的记忆种子。
就在她准备换个思路时，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奇怪的波动。
那是在爬行馆方向。
一股极其微弱、但频率独特的规则波动，像水面的涟漪一样，一闪而逝。
陆瑶立刻站起身，朝爬行馆走去。
爬行馆里光线昏暗，温度湿度都比外面高，空气中弥漫着爬行动物特有的腥味。玻璃展柜里，各种蛇、蜥蜴、龟在懒洋洋地活动或休息。
陆瑶沿着展柜慢慢走，地脉视觉全开。
经过蟒蛇区时，没有异常。
经过变色龙区时，没有异常。
经过鳄鱼区时……
等等。
她停在一个展示暹罗鳄的展柜前。
展柜里，一条体长两米左右的暹罗鳄正趴在水池边晒太阳，眼睛半闭，看起来和其他鳄鱼没什么区别。
但在地脉视觉中，这条鳄鱼的体表，覆盖着一层极其稀薄的、淡金色的鳞片状光纹。光纹的排列方式，与风聆羽毛上的能量纹路有七分相似！
而且，当陆瑶靠近时，光纹微微亮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的注视。
“找到了……”陆瑶心跳加速。
但她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接触？
这是动物园的展柜，玻璃厚实，还有安全警示。她不可能翻进去摸鳄鱼。
而且，就算能接触，怎么提取记忆种子？她根本不知道操作方法。
“需要风聆来……”她喃喃道。
但带风聆来动物园？一只会发光的翠绿色小鸟出现在公共场所，立刻就会引起围观。更别说风聆现在正在家里训练，状态也不适合出门。
陆瑶在展柜前站了很久，直到有游客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才反应过来，匆匆离开爬行馆。
走出馆外，她找了个僻静角落，拿出手机给哥哥发信息：“哥，我找到一个可能的记忆种子载体，在动物园爬行馆的暹罗鳄身上。但不知道怎么接触和提取。”
几分钟后，陆宸回复了：“暹罗鳄？有点意思。晚上再去吧，白天人多。”
“晚上动物园就关门了。”
“那就关门后再去。”
陆瑶看着这条回复，愣了。
夜闯动物园？
这……违法吧？
但她转念一想，相比于外星探测器来地球回收文明遗产这种事，夜闯动物园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需要准备什么吗？”她问。
“带上风聆，带上冰核，带上脑子。”陆宸回复，“其他的不用。记得穿深色衣服，别被人拍到。”
陆瑶深吸一口气。
好吧。
那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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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家里阳台上，风聆的训练进入了新阶段。
今天陆宸给扫地机器人升级了程序。
“增加了三种攻击模式。”他一边吃薯片一边说，“第一种，能量网束缚。第二种，高频震动干扰。第三种……嗯，暂时保密。”
风聆严阵以待。
机器人启动，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冲锋，而是在原地快速旋转，机身表面的光点开始有规律地闪烁。
风聆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了，它的动作明显变慢！
“能量网。”陆宸解说，“通过能量波动改变局部区域的物理规则，制造类似高粘度流体的效果。破解方法是——”
他还没说完，风聆已经做出了反应。
它没有试图强行挣脱，而是将地脉亲和力集中在双翼，然后开始以特定频率振动！
嗡——
翅膀的振动与能量网的频率产生共振，粘稠感瞬间减弱！风聆抓住机会，一个侧翻脱离能量网范围！
“不错，学会共振破解了。”陆宸点点头，“但还没完。”
机器人停止旋转，六条支架同时重重跺地！
咚！咚！咚！
地面传来有节奏的震动，频率越来越高。风聆感到头晕目眩，体内的能量流动开始紊乱——高频震动干扰！
这次它没有马上破解，而是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地脉亲和力深处。
地脉的搏动是稳定而缓慢的，与机器人制造的混乱震动完全不同。风聆找到了那个稳定的基准点，然后让自己的能量流动与之同步。
一秒，两秒，三秒……
紊乱感逐渐消失。
风聆重新睁开眼睛，眼中金芒一闪！
它没有躲闪，而是迎着震动波，双翼猛地展开！
一股凝实的淡金色能量流从它体内爆发，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震动波撞上能量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被强行偏转，轰在旁边的墙壁上！
墙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哦？”陆宸挑了挑眉，“无师自通能量盾？看来记忆种子对你的影响比我想象中深。”
风聆喘着气，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它近三成的能量。但它很兴奋——这是它第一次成功防御机器人的攻击！
“休息十分钟。”陆宸说，“然后试试第三种模式。”
风聆点头，跳到灵核边开始补充能量。
它不知道的是，第三种模式，陆宸是照着古星语探测器的攻击方式模拟的。
他要让风聆提前感受一下，未来可能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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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秩序象限观测中心。
“异常信号！”技术员突然喊道，“来自目标动物园区域！检测到短暂但强烈的规则共鸣波动！频率特征与地灵族记忆种子激活状态完全吻合！”
高级院士立刻调出监控数据：“波动源头？”
“爬行馆，暹罗鳄展区。波动持续时间0.3秒，强度等级3——相当于记忆种子被近距离接触后的本能反应。”
“接触者是谁？”
“数据分析……是那个女孩。她在展柜前停留了七分钟，期间有明确的能量探测行为。”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
“她找到第一个种子了……”有人喃喃道，“好快。”
“不是快，是精准。”院士盯着数据，“她明显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而且有明确的探测方法。这说明那位存在给了她指导，至少是方向性的指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观察？”
“继续观察，但提高警戒等级。”院士沉声道，“记忆种子一旦被激活，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另外，探测器的状态如何？”
“仿生容器制造进度：96%。预计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完成后，探测器将进入最后加速阶段，抵达时间可能再次提前。”
“提前多少？”
“不确定。但如果它启动最高速推进模式……可能缩短到十五年以内。”
十五年。
对宇宙尺度来说，只是一瞬。
对地球上的生命来说，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但对一个等待复苏的文明火种来说……
可能刚刚够。
也可能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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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瑶回到家时，风聆的训练刚结束。
小家伙瘫在窝里，浑身羽毛凌乱，眼神疲惫但明亮。看到陆瑶回来，它还是努力站起来，轻轻叫了一声打招呼。
“它今天表现不错。”陆宸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学会了能量盾，还初步掌握了规则共振。虽然还很粗糙，但至少入门了。”
陆瑶蹲在风聆面前，摸了摸它的头：“辛苦了。”
然后她转向陆宸：“哥，晚上去动物园的事……具体怎么做？”
“很简单。”陆宸放下手机，“你带风溜进去——它现在会飞了，而且夜视能力不错，可以当侦察兵。找到那条鳄鱼，让风聆接触它，用生命印记激活记忆种子。种子会自动转移到风聆体内。”
“就这么简单？”
“原理简单，操作复杂。”陆宸坐起来，“第一，怎么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进入动物园。第二，怎么在不惊动鳄鱼的情况下接近它。第三，怎么确保记忆种子转移过程不失控——风聆现在的意识强度，一次吸收太多信息可能会被冲垮。所以需要你在旁边用冰核稳定它的精神。”
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第四点——记忆种子被激活的瞬间，会产生明显的规则波动。虽然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某些特殊存在可能会察觉到。所以动作要快，完成后立刻撤离。”
陆瑶听得心头一紧。
这么多风险……
“害怕了？”陆宸看她。
“……有点。”陆瑶老实承认，“但我还是要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陆瑶说，“而且……风聆信任我。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风聆在旁边轻轻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陆宸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行吧。晚上十一点出发，动物园凌晨十二点闭园，保安巡逻大概半小时一轮。我们有一小时的行动窗口。”
“我需要准备什么？”
“深色衣服，手套，口罩——不是防病毒，是防监控。另外，带个背包，把风聆装进去，它不能在外面飞，太显眼。”
陆瑶一一记下。
“还有，”陆宸补充道，“如果真的遇到意外……比如被保安发现，或者触发了什么警报，不要慌。给我打电话，我会处理。”
他说得很随意，但陆瑶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哥哥说“我会处理”，那就意味着他有把握解决任何突发情况。
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谢谢哥。”
“谢什么，麻烦死了。”陆宸又躺了回去，“赶紧准备吧，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陆瑶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准备。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陆宸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空。
他的视线穿过云层，落在深空中那艘探测器上。
仿生容器的制造进度，现在是97%。
晶体核心已经开始向容器内载入基础行动程序。
最多四十八小时，这个“潜入者”就会完全成型。
然后，它会进入休眠状态，等待抵达地球后激活。
“时间卡得真紧啊……”陆宸低声自语。
他拿出手机，不是点外卖，而是快速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
指令发送的对象，是深空中某个不起眼的观测卫星——那是他很久以前随手扔在那儿的，本来都快忘了。
指令内容很简单：启动隐蔽模式，持续监测目标探测器，记录所有能量波动数据，特别关注仿生容器的意识激活信号。
发送完毕，他删除了记录。
然后重新瘫回沙发上。
“能做的都做了。”他打了个哈欠，“剩下的……看他们自己了。”
晚上十点五十分。
陆瑶穿着深色运动服，背着装风聆的背包，站在家门口。
陆宸送她到门口，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黑色设备。
“这是什么？”
“信号干扰器，我自己改的。”陆宸说，“打开后，周围五十米内的电子设备都会暂时失灵，包括监控摄像头和警报系统。持续时间十分钟，够你们进出爬行馆了。”
陆瑶接过设备，有些惊讶：“哥，你还会做这个？”
“以前闲着无聊学的。”陆宸摆摆手，“快去吧，记得，安全第一。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不要逞强。”
“嗯！”
陆瑶深吸一口气，推门离开。
电梯下行，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背包里，风聆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在说：别怕，我在。
陆瑶摸了摸背包，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是的，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风聆。
有哥哥在后方支持。
这就够了。
走出楼门，夜色已深。
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陆瑶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动物园的地址。
车子启动，驶向夜色深处。
而在她身后小区的某扇窗户后，陆宸站在窗前，目送出租车远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关心。
有期待。
还有一丝……难得的认真。
“加油啊，妹妹。”他轻声说。
然后转身，回到沙发上。
继续玩手机。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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