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招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小秦氏所有的侥幸。
顾廷烨手持供词，面色铁青，带着精锐侍卫，直扑西院。
他要在今夜，彻底了结这纠缠了两代人、沾满鲜血的恩怨！
然而西院主屋门窗紧闭，里面隐隐传来灯油泼洒的声音和一种决绝的疯狂气息。
“不好！她要纵火！”
顾廷烨瞬间明了小秦氏的意图——她是要拉着如今虚弱不堪、被她挪到西院“就近照顾”的顾偃开同归于尽！
“撞门！”顾廷烨厉声下令，同时自己飞身一脚，狠狠踹在厚重的木门上！
“轰！”的一声。
屋内，小秦氏头发散乱，大量的灯油泼洒在床帐、桌椅各处。
顾偃开虚弱地躺在床上，惊恐地看着小秦氏，想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顾偃开！”
小秦氏看着他，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我姐姐对你一往情深，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在她尸骨未寒时娶了白氏那个商贾之女！就因为她有钱，能救你的侯府？我们秦家的女儿，在你眼里就如此轻贱吗？”
“还有你，顾廷烨！”
她转向正在被撞击的房门，声音尖利，“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一次次坏我好事！这侯府本该是我炜儿的！是你们！是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
“砰！”
顾廷烨持剑冲入，浓烈的灯油味扑面而来。
“父亲！”他一眼看到床上的顾偃开，立刻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小秦氏猛地举起手中的火折子，脸上露出凄厉的笑容，“再过来，我就点火！大家一起死！”
顾廷烨脚步一顿，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的人：“小秦氏，你已穷途末路，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全尸？哈哈哈哈哈……”
小秦氏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绝望，“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替姐姐照顾儿子，结果养出个仇人！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凭什么？凭什么女人就要依附男人，就要在这后宅里争得你死我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她挥舞着火折子，泪水和疯狂交织在脸上：“顾偃开，你负了我姐姐，也负了我！我为你操持侯府，生儿育女，你可曾真心待过我一日？你心里只有你那些死去的女人！还有你，顾廷煜！我视你如己出，你却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你们顾家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畜生！”
屋外，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顾廷煜恰好听到这一句，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他身后，是闻讯赶来的明兰、顾廷炜以及一众被惊动的仆从。
“母亲！不要啊母亲！”顾廷炜吓得大哭，想要冲进去，却被侍卫死死拉住。
小秦氏看到门外的顾廷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更深的疯狂淹没：“炜儿！我的儿！记住，是这侯府，是这顾家，逼死了你的母亲！”
“轰！”火焰瞬间窜起，迅速蔓延！小秦氏猛地将火折子丢向了泼满灯油的床帐！
“父亲！”顾廷烨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一把抱起床上惊恐万状的顾偃开。
“拦住他！”小秦氏却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抱住顾廷烨的腿，“一起死！都一起死！”
火焰舔舐着她的衣袍，发出焦糊的气味，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大笑。
“放开！”顾廷烨又急又怒，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冲了进来，是明兰！
她手中捧着一盆方才在院中匆忙舀起的、用来养鱼的冷水，毫不犹豫地朝着小秦氏当头泼下！
“啊！”小秦氏被冷水一激，动作一滞。
顾廷烨趁机挣脱，抱着顾偃开奋力冲出火海！
小秦氏被冷水泼得浑身湿透，鬓发散乱，更加狼狈。
她看着顾廷烨救走顾偃开，看着门外那些或惊恐、或冷漠、或悲痛的面孔，她闭上眼轻叹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火焰将她包围，灼热的气浪让她呼吸困难。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叫骂，就那样站在烈火中，望着门外的一切，声音忽然变得平静而缥缈，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凉：
“呵呵……呵呵呵……顾偃开，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妻妾成群、偏听偏信的结果……顾廷烨，盛明兰，你们赢了……可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这高门大户里的冤魂，何止白氏与我姐姐？只要这世道不变，女人的苦……就永远不会完……”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痛哭流涕的顾廷炜身上，闪过一丝微弱的不舍和愧疚，随即被火焰彻底吞没。
“我这一生……为姐，为子，为这侯府……唯独……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声音渐弱，最终消失在熊熊烈火中，焚尽了她所有的执念与罪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吞噬一切的火焰，看着那个曾经优雅端庄、心思缜密的太夫人，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死亡的气息，还有她那绝望的控诉，久久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顾廷烨抱着惊魂未定、老泪纵横的顾偃开，面色沉凝。
明兰站在他身边，看着那冲天火光，华妃的记忆与明兰的认知交织。
是啊，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小秦氏固然可恨，其行可诛，但其言，却未必全无道理。这后宅，这世间，女子的苦楚与挣扎，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悲剧？
顾廷煜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小秦氏最后的话如同重锤敲在他心上。
顾廷炜则哭晕了过去。
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与清算，最终以这般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盛府很快得知了宁远侯府的巨变。
“阿弥陀佛”王氏拍着胸口……
“那毒妇总算遭了报应！只是这方式……也太吓人了！”
盛纮捻须叹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宁远侯府经此一事，怕是要沉寂一段时日了。六丫头在那边，也不知是否安好。”
华兰派人送来了安神的药材，信中满是担忧。
长柏与海氏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高门显赫，其中的凶险可见一斑。
如兰则被这消息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拉住海朝云的袖子：“嫂子，我……我不要嫁入高门了，太可怕了！还是段家好，段家简单！”
海朝云安抚地拍拍她，心中却也因小秦氏临死前那番关于“女人苦”的话，泛起了丝丝涟漪。
澄园，一切尘埃落定后。
顾廷烨下令厚葬小秦氏，并未褫夺其诰命，全了最后一丝体面，也安抚了悲痛欲绝的顾廷炜。
夜深人静，他拥着明兰，低声道：“都结束了。”
明兰靠在他怀中，轻声道：“官人，小秦氏虽死，但她的话，却留给了活着的人。”
顾廷烨沉默片刻，将她搂得更紧：“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更要护你一世周全，绝不让我们的后代，再经历这般惨剧。”
明兰抬眼看他，在他坚定的目光中，找到了些许安心。
然而，她心中清楚，小秦氏死了，但隐藏在暗处的风波并未完全平息。比如，宫中的太后与皇帝，比如，那个似乎对顾廷烨仍有执念的齐衡……
还有，忠靖伯府里，那个被禁足却未必肯安分的邹姨娘。
侯府的大火熄灭了，但汴京的天空，依旧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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