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光》的拍摄进入最关键的阶段，李萱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从林晚这个角色中抽离。那些黑暗的犯罪心理、那些受害者的痛苦，如同附骨之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天拍摄的是林晚精神崩溃的重场戏。她需要演绎出角色在连续追踪连环杀手后，因过度共情而产生的幻觉和濒临崩溃的状态。
开拍前，李萱独自坐在角落，反复听着一段压抑的音乐，努力让自己沉浸到那种绝望的情绪中。戴言经过时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但什么也没说。
“《深渊之光》第47场第一镜，开始！”
李萱蜷缩在昏暗的房间角落，眼神涣散，嘴唇不停颤抖，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恶魔搏斗。她的表演太过真实，连监视器前的许克导演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卡！”许克激动地站起来，“太棒了！这条过了！”
然而戏拍完了，李萱却依然蜷缩在那里，肩膀微微发抖。小杨想上前，却被戴言拦住了。
“让她自己调整。”戴言低声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萱。
过了好一会儿，李萱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依然带着林晚特有的脆弱和敏感。她看到戴言站在不远处，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陈队...”
戴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还没有完全出戏。他走上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萱，戏拍完了。”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李萱。她眨了眨眼，终于从角色中挣脱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对不起，戴老师，我...”
“去休息一下。”戴言打断她，“下午还有戏。”
回到休息室，李萱捧着热水杯，心情复杂。她知道自己入戏太深了，更让她不安的是，在刚才出戏的瞬间，她看到戴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那种担忧，似乎已经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范畴。
下午的拍摄更加棘手。这是一场林晚与陈锋在破案后微妙的情感戏，两人在破旧的警局办公室里，气氛暧昧又克制。
“林晚，”戴言饰演的陈锋声音低沉，“案子结束了，你该休息了。”
李萱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林晚特有的倔强与脆弱：“休息？然后呢？等着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按照剧本，这时陈锋应该转身离开。但戴言却向前走了一步，距离近得超出了剧本要求。
“那就让我来守护你。”他的台词没变，但眼神中的情感却比剧本描写的更加浓烈。
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忘了接词。好在专业素养让她及时反应过来：“你守护不了任何人，陈队。我们都太脆弱了。”
这场戏拍完后，现场一片寂静。许克导演盯着监视器看了很久，才缓缓说道：“这条...很有张力。过了。”
收工后，李萱心事重重地回到酒店。她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戴言那个超出剧本的眼神，心里乱成一团。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戴言发来的消息。
【戴言：今天的状态，需要调整。】
李萱看着这条消息，犹豫了很久才回复：
【李萱：戴老师，今天最后那场戏，您的表演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戴言：你觉得呢？】
【李萱：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都入戏太深了？】
【戴言：演员入戏是好事。】
【李萱：但那只是戏，对吧？】
这次，戴言没有立刻回复。漫长的等待让李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以为不会收到回复时，手机终于亮了。
【戴言：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摄。】
这个避而不答的回应，让李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放下手机，心情复杂地在房间里踱步。
第二天拍摄时，李萱刻意与戴言保持着距离。在拍对手戏时，她严格遵循剧本，不再有任何即兴发挥。戴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刻意疏远，拍摄时的气场也冷了几分。
“卡！”许克导演不满地喊道，“李萱，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太拘谨了！我要的是昨天那种张力！”
李萱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导演，我再调整一下。”
休息间隙，戴言走到她身边，语气平静：“专业演员不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这句话刺痛了李萱。她抬起头，直视戴言的眼睛：“那戴老师呢？您能保证每一次表演都完全专业吗？”
戴言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就在这时，场务喊他们准备拍摄，打断了这个危险的对话。
接下来的拍摄中，李萱强迫自己找回状态。但在与戴言的眼神交汇时，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戴言看她的眼神，似乎也与以往不同。
那不再是导师看学生的目光，也不是合作伙伴之间的礼貌，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的情感。
这天晚上，李萱做了一个决定。她给戴言发了条消息：
【李萱：戴老师，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戴言：现在？】
【李萱：明天拍摄结束后吧，在酒店咖啡厅。】
发完这条消息，李萱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知道，有些界限必须明确，否则不仅会影响拍摄，更可能伤害到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
而此刻，在酒店的另一间房间里，戴言看着手机屏幕，眼神复杂。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影视基地的灯火，久久没有移动。
这一次，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戏里戏外的界限究竟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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