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炮楼的火光,像一盏巨大的孔明灯,在漆黑的夜幕中缓缓升腾,久久不息。
炮位上,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山岗,卷起一股硝烟和泥土混合的滚烫气息,呛得人直咳嗽,可没人敢出声,仿佛怕惊扰了这神迹般的时刻。
“啪嗒。”
孔捷手里的望远镜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火,嘴巴半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漏风般的声音。
他带来的那几个“旁听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瘫坐在了地上。一个兵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直到掐出了血印子,才哆哆嗦嗦地冒出一句:“娘……俺不是在做梦吧?”
李云龙没有狂笑,也没有叫骂。他只是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划了半天火柴才点着。他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被夜风吹散,一如他心头那几日积压的郁气。
他明白了。
他娘的,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柱子叔非要逼着那帮泥腿子学什么勾股定理,为什么非要一遍遍地算那些让人头疼的数字。原来,每一个数字,都能变成一颗长了眼睛的炮弹。
- 炮弹,是讲道理的。
“老李……”孔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像是生了锈。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李云龙的胳膊,那力道,恨不得把手指嵌进李云龙的骨头里,“哥!亲哥!我错了!我他娘的就是个土鳖!是个睁眼瞎!”
他“噗通”一声,竟是要往下跪。
李云龙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眉毛一横:“你他娘的干什么!给老子站直了!”
“哥,我不求别的。”孔捷的眼圈都红了,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玩笑,全是近乎哀求的赤诚,“你那大学,我新二团入了!我把家底全掏给你!我那四挺刚缴获的九二重机枪,一万发子弹,全给你!我再给你挑一百个兵,随便你使唤!就一个条件,让何总教官……不,让何教授,把这手点石成金的本事,教给我们!”
李云龙斜着眼,看着孔捷这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的模样,心里舒坦极了。他慢条斯理地把烟头摁灭在鞋底,背着手,重新端起了他那“大学校长”的架子。
“老孔啊,你看你,这就见外了不是?”他踱着步,围着那门还在散发着热气的九二炮转了一圈,“咱们是兄弟部队,理应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嘛。但是呢,我这个大学,你也看到了,搞的是精英教育,师资力量极其宝贵。何教授的每一堂课,那都是无价之宝。”
他停下脚步,看着孔捷,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个名额?”孔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云龙摇了摇头。
“二十个?”孔捷的声音带上了颤音。
“两个月。”李云龙一字一顿,“把你新二团两个月的全部军粮,送到我独立团来。另外,你那四挺九二重机枪,我要了。我就破例,给你十个旁听生的名额。”
“你……你这是要我新二团的命啊!”孔捷的心在滴血。两个月的军粮,那新二团的战士就得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了。
“命,还是本事,你自己选。”李云龙梗着脖子,一副你爱换不换的德行,“我这大学的课程,马上就要进入下一阶段了。下一课,讲的是微积分在弹道修正中的高级应用。你要是错过了,以后想学,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连微积分是吃的还是喝的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拿这个词来砸人。
孔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李云龙那张吃定了自己的脸,又回头看了看那几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兵,最后,他一跺脚,一咬牙:“换!他娘的,老子换了!明天,我就让人把粮食和枪给你送过来!”
李云龙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他一把搂住孔捷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老孔,有远见!你放心,这笔投资,绝对是你这辈子做得最划算的生意!”
炮兵学院的学员们,此刻已经被其他战士们围了起来,像英雄一样被抛向空中。王根生那个戴眼镜的小秀才,被几个营长围在中间,一个个抢着给他递烟倒水,那热情劲儿,比对他亲爹还亲。
“王……王课代表,你跟俺说说,那炮弹咋就跟长了眼似的?”
“是啊,那勾股……勾股啥的,真有那么神?”
王根生被这阵仗搞得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只能结结巴巴地重复着何雨柱教给他的话:“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都别吵了。”
何雨柱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那群兴奋的学员面前,泼了一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你们只是打掉了一个固定的、不会还手的靶子。如果鬼子的炮兵阵地在五分钟内锁定了你们的位置,开始炮火反制,你们怎么办?如果你们的目标是移动的装甲车,你们的计算速度跟得上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刚刚还热血沸腾的学员们瞬间冷静下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 是啊,打仗,不是做数学题。
“从明天起,训练加倍。”何雨柱的语气不容置疑,“炮兵学院,增加紧急转移和反炮火压制科目。坦克班,除了背理论,给我去后山挖战壕,你们得亲身体会一下,坦克在战场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地形。”
“是!”学员们齐声怒吼,那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半分迷茫,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
闹剧收场,人也渐渐散去。孔捷带着他那十个“高价”换来的名额,千恩万谢地走了。
窑洞里,只剩下李云龙和何雨柱。
那张巨大的平安县城地图,在马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李云龙脸上的兴奋和得意慢慢褪去,他走到地图前,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平安县城”那几个字,动作轻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刚才的喧嚣和狂喜,都像是为了掩饰他心底最深处的焦虑。
他盯着地图,许久没有说话。
“叔。”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干,“你说……老赵在那边,能睡得着吗?”
何雨柱没有回答。他只是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李云龙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和几片腊肉。这是何雨柱用自己的小灶温着的。
“吃吧。”何雨柱看着地图,眼神平静,“等他回来,仗打完了,我天天给他做红烧肉。”
李云龙看着手里的馒头,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担忧和期盼,都随着这口馒头一起咽进肚子里。
他知道,从赵刚踏入那座城开始,这场疯狂的豪赌,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刀,磨得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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