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
江南的暴雨还在倾泻,沈府后院的星野花园在狂风中剧烈震颤。浑浊的泥水顺着花田沟壑翻涌,原本扎根深处的星野花根系被冲刷得隐约可见,淡紫色的光晕如垂死之人的脉搏般在根须间明灭,映得整片花田如同燃尽前最后跳动的幽火,诡异又凄艳。
隐秘书房的窗棂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烛火在风里摇曳不定,将沈星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本是靠着书架小憩,试图梳理父母留下的研究碎片,却在某个瞬间,被一股钻心的剧痛拽回现实——
“呃!”
剧痛从左手背的星形胎记处炸开,不是皮肉划伤的锐痛,而是像有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骨髓,顺着神经末梢一路攀爬,最终在心脏处拧成一团。沈星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震得几本书册簌簌滑落。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顺着额角、脊背往下淌,短短几息,她的嘴唇就失去了所有血色,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这不是普通的疼痛。
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是血脉共鸣。
一种跨越了双星契约、超越了时空限制的感应,正在她与沈月之间剧烈震荡。就像小时候沈月替她承受病痛时,她隐约感受到的那种模糊不适感,只是这一次,疼痛被放大了千百倍,清晰得仿佛是她自己的伤口在灼烧。
沈星颤抖着抬起左手,借着窗外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光芒,看清了胎记的模样:原本泛着淡红光泽的星形印记,此刻正渗出粘稠的淡紫色液体,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点点腐蚀的痕迹。更让她心惊的是,胎记边缘已经泛起了诡异的黑晕,如同被墨汁浸染的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内蔓延。
“姐姐……”她咬着牙,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与此同时,沈府西侧的客房里,沈月也在同一刻猛地惊醒。
她蜷缩在床上,身体弓成一只受伤的虾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掌心的疼痛——所有的感知都被脖颈处的剧痛占据。那里的黑斑已经爬至下颌,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纹,用手触摸,能感觉到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带着灼人的温度。她的呼吸急促而破碎,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无数锋利的刀片,刮得喉咙生疼,胸口更是闷得像压着一块巨石。
“又……来了……”她艰难地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计时器,嘴角扯出一抹凄然的笑,“这次……比上次快了七分钟。”
三天前,在父母的隐秘书房里,她与沈星终于相认。那个被她护了十几年的小丫头,眼神坚定地对她说“要一起并肩作战”,那一刻,她沉寂多年的心脏确实跳动得热烈了些,甚至生出了一丝“或许真的能改变命运”的奢望。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同步侵蚀,却像一盆冰水,将那点奢望浇得透凉。
双星契的规则,从来都不是轻易能打破的。
一、双生之痛:失控的共鸣
沈星强撑着书架站起身,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发软,每走一步,胎记的疼痛就加剧一分。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踉跄着冲出书房,朝着沈月的客房狂奔而去。
雨丝从走廊的缝隙里飘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月,确认她的安全。
客房的门没有锁。
沈星推门而入的瞬间,正好撞见沈月将一支装满黑色药液的注射器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那支注射器的针管上印着一个陌生的符号——倒置的星形,中央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形似一张正在吞噬一切的嘴。
“你在打什么?!”沈星的心瞬间揪紧,扑上前死死抓住沈月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认得这个符号,在父母的研究手稿里见过,这是“浊念提取剂”的标记,是那些人专门用来抽取阴星生命力,以此维持镜湖结界稳定的恶毒药剂!
“那是‘浊念提取剂’!”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眼眶瞬间红了,“你明知道这东西会抽干你的生命力!你会没命的!”
沈月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她的呼吸还很急促,胸口微微起伏,脖颈处的黑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扎眼。
“我知道。”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什么叫没有别的办法?”沈星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可以找陆野,可以研究父母的手稿,总有其他办法控制黑斑扩散的!你这样强行压制,只会引发更严重的反噬!”
她说着,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将手背凑到沈月眼前:“你看!刚才的灼痛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我们的胎记在共鸣!这不是普通的感应,这意味着你的伤,正在转移到我身上!你的痛苦,已经开始反噬到我这里了!”
沈月的目光落在沈星的手背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枚原本鲜亮的红银色星形印记,此刻竟浮现出一丝细微的灰黑色裂痕,如同精致瓷器上的纹路,正以极慢的速度向内蔓延。这是黑斑侵蚀的初期症状,本该只出现在阴星身上的症状,竟然出现在了沈星这个阳星身上!
“不可能……”她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双星契的规则里,阴星的灾厄只会自己承担,不该影响到阳星才对……除非……”
“除非什么?”沈星急切地追问。
“除非……你已经开始主动承接我的痛苦。”沈月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恐,甚至带着一丝慌乱,“小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是不是在心里默念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承诺?”
沈星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沈月担忧的眼神,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在心里说了……我说,我想替你疼一次。”
空气瞬间凝固。
窗外恰好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惨白的闪电照亮了沈月骤然失色的脸。她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身体晃了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刺目的紫血。
沈星吓得连忙扶住她,伸手想去擦她嘴角的血迹,却被沈月轻轻推开。她抬手擦去血迹,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奈,带着心疼,还有一丝绝望:“傻孩子……你以为爱就能打破规则吗?”
“双星契不是童话,它是用六次轮回、无数先辈的牺牲换来的冰冷定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沈星心上,“你想救我?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可能是我们两个一起毁灭,甚至会引发更大的灾难,让整个世界跟着陪葬。”
“那就一起毁灭!”沈星猛地跪倒在沈月面前,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紧紧抱住了她冰冷的身体,“至少这一次,我不是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的人!至少这一次,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你在痛!我能陪着你,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永远被蒙在鼓里,看着你独自走向毁灭!”
沈月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这一生,都在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压抑自己的痛苦,拼尽全力将所有灾厄都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了让这个妹妹能活得无忧无虑,永远活在阳光下。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却没想到,这个被她拼命保护的女孩,竟然会用这样炽热、这样决绝的方式,告诉她:我不愿再做被庇护的光,我要成为能与你共担风雨的人。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沈星的发间。
她终于不再抗拒,不再伪装坚强,轻轻抬起手,回抱住了沈星。她的怀抱很轻,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仿佛要将这十几年亏欠的拥抱,都在这一刻补回来。
就在两人相拥的瞬间,她们手背上的胎记同时发出微光。沈星的红银色光晕与沈月的暗紫色光晕缓缓溢出,在空中交织缠绕,竟短暂地形成了一座星桥的虚影,桥面上隐约浮现出星野花绽放的纹路。
【系统提示】
检测到双星情感共振强度突破临界值(98.7%)
黑斑侵蚀速率异常波动……当前扩散速率降低30%,但能量逆流风险提升
轨迹偏移率更新:21.4%
预警:可能存在未知变量介入,双星契稳定性下降
二、记忆碎片:陆野的觉醒与救赎
与沈府的凝重氛围不同,城郊废弃的孤儿院旧址,此刻正被暴雨冲刷得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间积满了泥水,杂草在风雨中疯狂摇曳,唯有一间还算完整的旧屋,勉强能遮避些许风雨。
陆野站在旧屋的断墙前,手中紧紧攥着那把沈月赠予的花铲。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襟,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因为此刻,他的脑海里正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自从阿毛用铁链预警、古镜中浮现阴影像后,他就时常被同一个梦境困扰。梦里的场景模糊而破碎,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每次醒来,都让他浑身冷汗,心口发闷。
而此刻,在这熟悉的孤儿院旧址,被雨水浸泡的记忆碎片,终于开始拼接成型:
那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一间破旧的病房里,年幼的他高烧昏迷,浑身滚烫得吓人,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一位穿着单薄护工服的年轻女子抱着他,在齐膝深的雪地里疯狂奔跑。她的鞋子早就跑丢了,赤脚踩在冰雪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
她一边跑,一边对着夜空哭喊,声音嘶哑却带着绝望的执着:“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哪怕是生生世世的轮回,我都愿意换!”
最终,她在一片星野花丛中倒下,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渐渐覆盖了她的呼吸。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朵未绽放的星野花,花瓣上沾着她的血迹,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以前,陆野只当这是毫无根据的幻觉,是最近经历的诡异事件太多,才滋生出的噩梦。可直到今日清晨,他在沈府整理旧物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张夹在《双星血脉研究补充报告》里的泛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正是梦里那个抱着他奔跑的人。
她穿着孤儿院的护工制服,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胸前别着一枚银饰,形状赫然是一朵绽放的星形花。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墨迹已经有些褪色,却依旧清晰可辨:
“林晚,代养员。因救助病童,冻亡于归途。特此铭记。——孤儿院敬上”
林晚。
这是他母亲的名字。一个他只在户籍登记本上见过,却从未有过任何记忆的名字。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陆野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原来,梦里的一切都不是幻觉;原来,当年救了他性命的人,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原来,母亲献出生命的那一刻,正是第七次轮回启动、双星契第一次正式生效的时间节点。
“所以……我不是普通人?”他低头盯着手中的花铲,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我是‘听弦者’,是能够听见星野花语言的存在……更是上一轮回的‘断时匠’?”
蹲在他肩头的阿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轻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的手背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引导他做某件事。
陆野的目光落在花铲的木柄上——那里有一道长期使用留下的凹痕,形状奇特,既不是磨损的痕迹,也不像是刻意雕刻的花纹,倒像是某种加密的密码。他忽然想起沈月把花铲交给她时说的话:“这把铲子,认主。只有当你真正需要它,真正想弄清自己身份的时候,它才会告诉你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将掌心紧紧贴在那道凹痕上。雨水顺着他的指尖流进凹痕里,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在心里默念,声音低沉而坚定:“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的使命是什么?上一轮回,到底发生了什么?”
刹那间,花铲的木柄突然变得滚烫,淡紫色的光晕顺着凹痕流转,一道古老而悠扬的音律自铲身传出,如同远古的钟鸣,直击灵魂深处。
“时之隙,弦中断;
断者非刃,乃心痛。
汝为执灯人,逆流而行,
唯以情动天机,方可重启轮回。”
音律落下的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陆野的脑海,比之前的梦境清晰百倍,带着真实的触感和情绪:
他曾站在镜湖中央,脚下是翻滚的黑雾,手中握着一枝绽放的星野花,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透明的时间之弦被他生生切断;他曾看着沈月跪在血泊中,身上的黑斑已经蔓延全身,却依旧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说:“谢谢你,陆野。让我这一世,真的爱过一个人,也真的被人守护过。”;他曾亲眼看着世界在他眼前崩塌,星野花成片枯萎,沈月的身影渐渐消散,而他自己,则在强烈的执念中,选择封印记忆,进入下一轮回,只为寻找改变结局的可能。
那是第七次轮回的终结,也是他痛苦的开始。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陆野双腿一软,跪倒在泥泞中,泪水混合着雨水从眼角滑落,砸在花铲上,“我不是旁观者……我是参与者。上一轮回,是我亲手切断了时间之弦,也是我……亲手送走了她。”
阿毛从他肩头跳下,蹲在他面前,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鼓励他。
陆野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他知道,沉溺于过去的痛苦毫无意义。这一世,他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他必须尽快找到沈星和沈月,告诉她们他想起的一切,告诉她们那个被遗忘的真相——
双星契的真正破解之法,从来都不是阴星的单方面牺牲,而是阳星主动选择承接宿命。只有阳星自愿成为阴星,打破“阳生阴承”的固有逻辑,才能彻底瓦解宿命循环。而这一世,那个该被守护的人,是沈月。
三、镜湖异动:无面影的初现与威胁
深夜三点十七分,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镜湖岸边,原本平静的湖水突然开始剧烈翻滚,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短短几分钟内,就下降了足足三米。湖底的淤泥和碎石暴露在空气中,一尊残破的石像从淤泥中显露出来——石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被人刻意损毁过,双手交叉于胸前,掌心托着一朵干枯的星野花,花瓣早已失去光泽,却依旧保持着绽放的姿态。
更诡异的是,随着水位下降,一股浓郁的黑雾从湖底升腾而起,黑雾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紫色光晕,落地后凝聚成数道人形轮廓。这些黑影没有五官,没有四肢的清晰界限,就像一团团流动的墨汁,缓缓向岸边移动。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其中一道黑影移动的速度最快,它停在湖边的浅水区,伸出模糊的“手臂”触碰水面。涟漪荡开的瞬间,水面上倒映出的,竟然不是它的黑影,而是沈月苍白的脸——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脖颈处的黑斑清晰可见。
同一时刻,沈府的客房里,沈月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床上,手背的胎记剧烈发烫,仿佛要燃烧起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意识正在试图侵入她的脑海,那意识里充满了绝望、不甘和怨恨,让她浑身发冷。
“它……它们找到我了……”她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是‘无面影’……它们已经开始具象化了……”
沈星连忙扶住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什么是‘无面影’?是父母手稿里提到的那个吗?”
“是……”沈月艰难地点了点头,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是历代‘阴星’未能释放的执念集合体。每一个选择默默承受、孤独死去的姐姐,她们的遗憾、不甘、爱与恨,都没有消失……而是沉淀在镜湖之下,吸收黑雾的能量,慢慢凝聚成型。”
“它们以阴星的执念为食,一旦具象化,就会找到当前的阴星宿主,试图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刚才那个黑影……映出的是我的脸,说明它已经锁定我了。”
“也就是说……那些黑影,都是过去的阴星?都是……过去的你?”沈星的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为什么父母的手稿里,会把无面影列为最高等级的威胁。这些承载着无数痛苦执念的黑影,不仅是物理上的威胁,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止是我。”沈月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悲凉,“还有你之前的所有‘阳星’。她们大多选择了逃避,或者为了自保背叛了阴星,导致阴星在绝望中死去,怨念积聚得越来越深。这些无面影,恨阴星的宿命,也恨阳星的逃避。”
沈星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轨迹偏移率一直在上升——因为她和以前的阳星都不一样。她没有逃避,没有背叛,反而主动选择与沈月共担痛苦。这种打破常规的行为,让无面影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它们才会提前具象化,试图阻止她们改变命运。
就在这时,沈星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沈星拿起手机,点开照片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上是镜湖底的那尊残破石像,石像的胸口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嵌着一枚熟悉的银饰——正是沈月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星形花银饰!那是母亲留给沈月的遗物,沈月从未离身过,怎么会出现在镜湖底的石像里?
紧接着,第二条匿名信息发来,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的时间,只剩七十二小时。”
沈星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这不是恐吓,而是真正的倒计时。无面影已经具象化,沈月的银饰出现在石像里,这意味着,献祭仪式的启动条件,正在一步步达成。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沈星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陆野,弄清楚所有真相。”
四、抉择前夕:姐妹的和解与承诺
翌日清晨,暴雨终于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沈府的花园里,经过雨水冲刷的星野花,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显得格外娇嫩,淡紫色的光晕也恢复了之前的明亮。沈星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本旧相册——这是她昨天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钢笔写着四个字:“我们的夏天”。
她轻轻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让她红了眼眶:照片里,两个穿着同款碎花裙的小女孩手拉着手,在星野花丛中大笑。年幼的沈月比她高一点,搂着她的肩膀,眼神明亮得像阳光,脸上没有丝毫阴霾,笑容干净又纯粹。
“原来你也曾经这么快乐啊……”沈星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沈月的脸。她从来不知道,姐姐曾经也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她记忆里的沈月,总是温柔的、隐忍的,哪怕生病受伤,也很少露出脆弱的样子。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星回头,看见沈月端着一杯热茶走来。她换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裙,脸色比昨晚好了一些,脖颈处的黑斑似乎没有再扩散,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醒了?”沈月在她身边坐下,将热茶递给她,“刚煮的姜茶,驱驱寒。”
沈星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到了心底。她看着沈月,指了指相册:“这是爸爸拍的吗?”
“嗯。”沈月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这是我们五岁那年的夏天,爸爸还在。每年夏天,他都会带我们在这里种花。你那时候特别喜欢星野花,说它们像星星掉进了土里,我就骗你说,等花开多了,就能召唤流星雨,让你许的愿望都实现。”
沈星笑了,眼眶却越来越红:“我记得!后来我真的等了好久,每天都去花园里数花开了多少,结果等了一个夏天,也没等到流星雨。”
“傻丫头。”沈月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时候你还哭了一场,说我骗你。”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偷偷去蜂巢里偷蜂蜜,结果被蜜蜂蛰了好几个包,疼得直哭。”沈星想起另一件往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你看到后,立刻冲过来把我抱走,还拿树枝去打蜂巢,结果自己的背上也被叮了好几个包,比我还严重。”
“我当然记得。”沈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眼神里带着怀念,“疼了整整一周,还不敢告诉妈妈,怕她责怪你淘气。”
温馨的氛围持续了片刻,沈星的笑容渐渐凝固,她放下相册,认真地看着沈月:“可你现在,为什么不让我替你疼一次?那时候你能为了我去打蜂巢,为什么现在不能让我陪你一起承担痛苦?”
沈月的眼神暗了下去,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道:“因为我知道结局。”
“每一次轮回,只要阳星试图拯救阴星,就会引发更大的灾难。”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要么是世界崩塌,要么是两人双双湮灭。我见过太多这样的结局了,我不想冒这个险。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死去,也不想让你出事。”
“可万一这次不一样呢?”沈星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我们有陆野,他是断时匠,能切断时间流动;我们有阿毛,它是引灯童,能指引方向;我们还有父母留下的研究资料,里面一定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知道了真相,我们心意相通。这不是盲目地牺牲,而是清醒的选择。”
“我害怕。”沈月终于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我怕你为了救我,变成下一个我——永远活在阴影里,被黑斑侵蚀,被痛苦折磨,再也看不见阳光。我怕我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最终还是会失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的阳光也会熄灭?”沈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这些年,你就是我的光啊。是你在我生病时照顾我,在我受委屈时安慰我,在我遇到危险时保护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是现在的我了。你以为你守护的是我的平安,可你不知道,你才是我平安活下去的意义。”
沈月怔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从未想过,自己在妹妹心中,竟然如此重要。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妹妹的累赘,是妹妹通往幸福的绊脚石,却没想到,她才是妹妹的光。
她缓缓闭上眼,任由泪水流淌。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眼神里的犹豫和恐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和坚定。
“如果真有奇迹……我希望它发生在我们身上。”
“那我们就一起去创造奇迹。”沈星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答应我,别再一个人扛了。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沈月轻轻点头,将脸埋在沈星的肩膀上,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就在这时,两人手背上的胎记再次发出微光,红银色与暗紫色的光晕交织在一起,这一次,不再是短暂的星桥虚影,而是在空中勾勒出一朵完整的星野花虚影,花瓣层层绽放,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系统提示】
检测到双星意志统一,情感锚点稳固
‘守境协议’激活进度:43%
新路径生成中……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或可打破现有宿命逻辑
五、风暴前夕:三人的决意与希望
傍晚时分,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橘红色。沈府的花园里,星野花在夕阳的余晖中,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野出现在花园门口。他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泞,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阿毛蹲在他的肩头,也显得有些疲惫,却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陆野!”沈星和沈月同时站起身。
陆野快步走到她们面前,从怀里掏出那把花铲,放在石桌上,目光直视着沈星和沈月,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知道怎么打破轮回了。”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沈星点燃了一盏烛灯,烛火摇曳,照亮了三人凝重的脸庞。阿毛蹲在石桌上,蜷缩成一团,安静地陪伴着他们。
陆野缓缓讲述了自己记忆复苏的全过程,从孤儿院的旧屋,到母亲林晚的照片,再到花铲觉醒时的音律和画面。他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包括上一轮回他亲手送走沈月的痛苦,以及他封印记忆进入轮回的决心。
“上一轮回,我没能保护好你。”陆野看向沈月,眼神里充满了愧疚,“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沈月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管是谁的选择,这一世,我们都要改变它。”陆野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破解之法,“根据我恢复的记忆,以及花铲传递的信息,唯一能彻底打破双星契的方法,是在献祭仪式进行到一半时,由我这个‘断时匠’切断时间流动,让阳星在时间静止的瞬间,完成身份置换——也就是沈星主动承接阴星的宿命,打破‘阳生阴承’的固有逻辑,让双星契的宿命循环彻底崩解。”
“也就是说……”沈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要我……活下去?让我摆脱阴星的宿命?”
“对。”陆野坚定地点头,“这一世,轮到你被守护了。”
“不行!”沈星立刻摇头,语气无比坚决,“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成了阴星,迟早也会被黑斑吞噬,到时候还是会重蹈覆辙。而且,我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陆野。上一轮回你已经受够了,这一世,我不能再让你承受这些。”
“我知道这个方法有缺陷。”陆野没有反驳,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图纸,铺在石桌上,“这是我在孤儿院的旧屋里找到的,是我母亲留下的,上面画着一个‘双生共核’的阵法。”
他指着图纸上的阵法图案,解释道:“这个阵法的原理,是利用星野花的能量,在镜湖核心建立一个能量共享的核心。通过这个核心,让你和沈月都成为半阳半阴的存在,打破单一宿主承载阳星或阴星能量的模式。这样一来,你们既能共享生命力,也能共同承担灾厄,黑斑侵蚀的速度会大大降低,甚至有可能被彻底抑制。”
“这……真的可能吗?”沈月的眼里泛起了希望的光芒,却又带着一丝怀疑。父母的研究手稿里,从未提到过这样的阵法。
“没人试过。”陆野苦笑了一下,“这可能是我母亲当年未完成的研究。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轨迹偏移率已经突破20%,说明双星契的系统本身已经出现了动摇。只要我们足够坚定,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或许……真的能改写结局。”
石桌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烛火摇曳,照亮了三人的脸庞。他们都知道,这个方法风险极高,一旦失败,不仅是他们三人,整个世界都可能跟着毁灭。
但他们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沈星抬起头,看向沈月,眼神坚定;沈月回望着她,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看向陆野,眼里充满了决意。
“好。”沈星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就用这个方法。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一起面对。”沈月和陆野异口同声地说道。
三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犹豫、恐惧、愧疚,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捆绑在一起。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缓缓降临。而在遥远的镜湖深处,黑雾再次开始翻滚,无面影们齐齐抬起模糊的“头颅”,望向沈府的方向,散发着浓郁的恶意。
它们似乎也感知到了,这一轮回,或许将终结一切。是宿命的彻底闭环,还是新生的开始,全看接下来的这一战。
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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