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之战,如同一道分水岭,将王国的历史清晰地切割成了两段。
战前那个固守王权威严、被世家贵族裹挟的老国王,仿佛在凌云阁那场“会议”中彻底死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甩开包袱、眼神里透着光、甚至带着几分“匪气”的务实主义者。
他回到王宫后做的第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无数贵族的哭谏,以雷霆手段推行了军事改革。曾经号称拥兵百万的庞大陆军,被他大刀阔斧地裁剪、整编。只保留了二十万最为精锐的部队作为常备禁军,负责核心区域的卫戍和机动作战。
而剩下的八十万青壮兵士,并未解甲归田,而是被整体改编成了“王国屯田军”和“基础设施建设军团”。这支百万级别的生力军,瞬间从消耗国库的吞金兽,转变成了创造财富的巨手。
当这支庞大的建设力量与互助会带来的先进规划、技术和管理模式相结合时,爆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
一座座巨大水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王国的主要种植区和干旱区域拔地而起,它们不仅能防洪蓄水,更能通过精密的水渠网络实现跨区域的灌溉,昔日靠天吃饭的田地变成了旱涝保收的沃土。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一条条宽阔、平整的硬化道路和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铁路,开始如同血管和筋骨一般,将王国原本孤立的城镇紧密地连接起来。物资的流通速度呈指数级提升,边远地区的特产得以运往中心,中心的工业品和救灾物资也能迅速抵达四方。
老国王很快就尝到了甜头。
庞大的基建工程本身,就吸纳了海量的劳动力,稳定了社会。而工程带来的直接和间接收益,更是如同滚滚洪流,涌入了原本捉襟见肘的国库。粮食产量因水利而暴增,商业税收因物流畅通而翻番,更别提互助会按照约定、远超旧贵族缴纳数额的“税款”。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不再依赖那些总想从他这里换取特权和利益的世家大族的“供奉”来维持国家运转。贵族们把持的户部,再也无法用“国库空虚”来要挟他、掣肘他。
这种经济上的独立,带来了政治上前所未有的底气。
曾经乌烟瘴气、各方势力扯皮不断的朝堂,画风陡然一变。
当某个自恃背景深厚的工部老臣,在面对一项艰巨的筑路任务时,还想像过去一样,哭丧着脸说出“陛下,此工程浩大,困难重重,臣等实在干不了啊”,企图以此讨价还价、索要更多资源或拖延工期时——
龙椅上的老国王甚至懒得听完他的诉苦,直接抓起御案上的镇纸,“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打断了他的话。
老国王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盯着那老臣,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干不了?干不了就滚蛋!后面多得是人排着队想来干!”
满朝文武瞬间鸦雀无声。那位老臣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不敢再发一言。他惊恐地意识到,陛下不再是那个需要权衡各方势力的“共主”了。他手握真正的财源和一支听命于他的建设大军,更有深不可测的互助会作为后盾。他说换人,就真的能立刻换人,而且互助会有的是人愿意顶着“互助会执法堂”的威慑来接手这份能带来巨大政绩和实惠的差事。
从那天起,“你不干就滚,多得是人想来干”成了老国王在朝堂上的口头禅。王国的官僚体系,在这位焕然一新的“牛马”国王的鞭策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然运转起来,奔向那个由钢铁、水泥和希望构筑的未来。
当一座座由钢筋水泥构筑的现代化机场,如同星辰般点缀在王国的版图上时,一种全新的力量格局便悄然成型。这些机场不仅是客货运输的枢纽,更是我麾下无人机集群起降、补给、威慑的前进基地。
一张无形的、高效的网络已然覆盖全国。这意味着,只要我愿意,死亡和毁灭可以在任何一个需要它的角落,以分钟为单位精准投送。而执行这项“净化”任务的,往往并非我亲自出手。
比如如烟。
这娘们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钻进最新型号的“玄鸟”多功能无人机驾驶舱。这种无人机融合了异界科技,不仅具备超高空隐身巡航能力,还能搭载多种型号的弹药。她只需在神城总控基地,通过神识连接舱内的灵能屏幕,便能驾驶着“玄鸟”跨越千山万水,将一颗颗特制的“净魔”炸弹,优雅地投在那些肆虐乡野的邪魔头顶。
看着屏幕上爆开的净化光焰和邪魔溃散的魔气,她总能乐上半天。对于低阶邪魔,这种定点清除效率极高,极大地缓解了地方守军的压力,也保障了基建军团和屯田军的安全。
偶尔,也会有实力强悍的高阶邪魔出现,它们或许能凭借敏锐的感知或强大的防御力躲过最初的无人机轰炸。但这时,互助会强大的动员能力便展现无遗。
通过遍布全国的通讯网络,求助信息会瞬间传回总部。任务大厅的告示板上会立刻发布紧急征召令。不需要强制命令,那些正在修炼、或是在执行其他任务的银星期、甚至金星期成员,只要自认能及时赶到有能力参与,便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通过机场的小型运输机,在极短时间内集结到事发地点。
曾经独来独往的骑士、武士,如今在“互助”的旗帜下,为了共同的利益和评级积分,学会了精诚合作。剑盾正面牵制,火器远程轰击,医护及时救治……一套行之有效的合击战术早已在一次次实战中磨合成熟。高阶邪魔往往在措手不及间,便被这群闻讯而来的“疯子”们以雷霆之势合力绞杀。
这种高效、精准、强大的应对机制,让互助会内部的凝聚力达到了一种空前的状态。成员们亲眼见证着王国在自己手中一天天变得更好,亲身参与着斩妖除魔、保卫家园的行动,更重要的是,他们切身体会到了“互助”二字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在互助会,资历和出身不再是决定地位的唯一标准。一套相对公平的“绩效评级体系”运行着。完成任务的难度、贡献度,都会转化为相应的业绩点数。这些点数,不仅可以兑换修炼所需的珍贵资源、强大的功法秘籍,甚至能换取“神域”考验或是接受“神使亲自指点”的宝贵机会。
因此,无论是清扫道路、修建水渠的日常任务,还是围剿高阶邪魔的生死之战,只要任务是从会内系统发布的,接到任务的成员无不全力以赴。因为这不再仅仅是责任或命令,更是通往更强力量、更高地位的阶梯。没有人会懈怠,毕竟,获取评级、提升业绩,做任务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整个互助会,就像一台精密而充满活力的巨大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为了共同的愿景和个人的前程而高速运转,散发出一种锐意进取、蓬勃向上的强大气场。这股气场,甚至开始隐隐压过了王都那座古老宫殿里散发出的王权气息,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导力量。
胜利的凯歌似乎已经奏响。在地表,随着互助会与王国新军的强势推进,肆虐的邪魔被一步步压缩、清剿,最终只能龟缩进偏远的西方山脉、幽深的废弃矿洞以及错综复杂的地下溶洞系统。一张针对邪魔老巢的“最终清剿”作战地图,已经挂在了互助会总部的指挥室里,箭在弦上。
然而,就在这决战前夜,异变陡生。
数个位于王国腹地、人口最为稠密的繁华城市,几乎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袭击。不是零散的魔物骚扰,而是真正拥有毁天灭地之威的超高阶邪魔,它们毫无征兆地从城市中心的地底破土而出,如同来自深渊的巨神兵!
巨石铺就的街道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宏伟的建筑在它们恐怖的冲撞下轰然倒塌。这些邪魔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山峦般的多足巨虫,有的则是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扭曲巨影,但它们的目标极其一致——杀戮与破坏。它们见人就杀,遇屋便撞,纯粹以最野蛮的方式制造着恐慌与伤亡。
负责各城市守备的金星骑士、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们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试图拦截这些恐怖的入侵者。斗气与魔气在空中激烈碰撞,剑罡与利爪交鸣。然而,实力的差距是悬殊的。金星骑士们拼死抵抗,也只能勉强牵制,为民众疏散争取宝贵时间,自身却险象环生。
当后续支援的银星会员赶到时,战场已然一片狼藉。面对远超应对能力的敌人,即便他们结成战阵,配合默契,依旧出现了令人心痛的伤亡。一位银星队长为了掩护同伴撤退,被邪魔的腐蚀性能量击中,连武器带人瞬间化为脓血;数名队员在抵挡邪魔的范围攻击时身受重伤。
战况急转直下,眼看整座城市都要沦为废墟,守军指挥官在绝望中,终于动用了被列为“最终手段”的禁忌武器——搭载了特殊破魔弹头的战术导弹。
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数道拖着尾焰的流光从城外基地精准射向城市中心的庞然大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刺目的净化之光响起,强大的冲击波甚至将附近的邪魔气息都暂时驱散。超高阶邪魔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它们坚硬无比的外壳被炸开,萦绕的魔气也变得稀薄,最终带着重伤,猛地钻回地下,留下满目疮痍的城市和惊魂未定的人们。
类似的场景在几个遇袭城市几乎同步上演。互助会依靠强大的科技与骑士武者结合的力量,勉强击退了这次突袭,但代价是惨重的——人员伤亡,城市受损,更重要的是,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我站在总部的全景战略沙盘前,看着代表邪魔活动的光点闪烁,眉头紧锁。袭击毫无征兆,目标明确,时机精准,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很快,情报部门递交的分析报告印证了我的猜测。助手小心翼翼地指出:“神使大人,我们注意到一个规律……最近这几次大城市遭遇超高阶邪魔袭击的时间点,恰好都与如烟夫人对西方山脉邪魔巢穴进行的重点轰炸任务高度重合。”
我目光一凝:“继续。”
“尤其是上一次,夫人驾驶‘玄鸟’对山脉主巢投射了‘裂地’钻地炸弹后不到半小时,离山脉最近的蛮荒城就遭到了袭击。而当我们暂停对西方山脉的大规模清剿行动后,那些超高阶邪魔便再也没有主动现身过。”
一切豁然开朗。
这根本不是溃败邪魔的垂死反扑,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充满智慧的“报复性威慑”!它们在地下深处,似乎拥有着我们尚未探知的通讯或感知方式。当我们触及它们的核心利益(比如西方山脉可能存在的重要巢穴)时,它们便以攻击我们最脆弱、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作为回应,逼迫我们投鼠忌器。
“用平民的安危来绑架我的战略选择……”我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倒是打得好算盘。”
我立刻下达指令:“通知如烟,暂停对西方山脉的所有轰炸任务。前线各清剿部队,转入防御态势,巩固现有控制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主动深入邪魔盘踞的巢穴核心区域。”
命令被执行了。如烟虽然有些不解和郁闷,但还是服从了安排。奇迹般地,自那以后,那些恐怖的超高阶邪魔果然没有再从大城市的地底钻出来。
一种诡异而脆弱的“默契”形成了。地表之上,人类控制区逐渐恢复秩序,基建继续,生活仿佛重回正轨;地表之下及偏远山区,邪魔依旧盘踞,但它们也收敛了爪牙,不再主动发起大规模袭击。
人类与邪魔之间,进入了一种非正式的、危险的停战状态。但这停战,并非和平的到来,而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双方都在利用这短暂的时间积蓄力量,调整策略。我知道,下一次交锋,将不再是简单的武力对抗,而将是智慧、耐心和战略决心的终极较量。地底下的阴影,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狡猾和强大。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城堡的塔楼上,我正埋首于一张描绘着地下溶洞系统复杂脉络的地图,试图找出邪魔那些“报复性袭击”背后的真正逻辑。突然,一阵由远及近、低沉而急促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城堡周围的宁静。
这声音并非普通的飞行器,而是大型运输机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咆哮。我眉头一皱,立刻从书案后起身,快步走到宽阔的阳台上。拥有权限能不经过外围警戒、直接降落在城堡前广场的运输机,屈指可数,每一个都代表着最核心的成员或势力。
只见一架涂装着蛮荒商会独特兽首徽记的大型垂直起降运输机,正带着一股气流,稳稳地落在青石铺就的广场中央。舱门尚未完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焦急地跃出。
是凯瑟琳·铁岩,蛮荒商会的女强人,也是互助会重要的资源合作伙伴。但此刻,她脸上不见了往日精明的笑容和从容,只有一片煞白和无法掩饰的惊慌。她甚至顾不上整理一下被气流吹乱的火红头发,转身就和两名商会护卫从机舱里小心翼翼地推出一架急救担架。
担架上的人被保温毯覆盖着,看不清面容,但那股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紊乱气息,以及毯子边缘渗出的、带着一丝诡异暗紫色的血迹,都表明伤者的情况极其危急。
我的心猛地一沉。能让凯瑟琳如此失态,亲自驾驶运输机火速赶来,担架上的人身份绝不简单,而且这伤势……透着邪门。
没有任何犹豫,我转身朝城堡内沉声喝道:“3号!准备手术室!最高优先级!”
话音未落,我已经从阳台上一跃而下,身影几个闪烁便落在了担架旁。凯瑟琳看到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快得几乎语无伦次:“神使!快!是……是我哥哥!我们在西部新发现的金矿遭遇埋伏,不是普通邪魔……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
蛮荒城主?!
我瞳孔一缩,立刻掀开保温毯一角。只见城主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胸口处一道狰狞的伤口不仅深可见骨,边缘更是缠绕着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往他体内钻的暗紫色能量丝线——这是超高阶邪魔才能留下的“魔蚀”伤害,常规治疗手段几乎无效,甚至会加速死亡。
“别说了,先进去!”我打断她,挥手示意护卫跟上,同时神识已经连接到城堡地下的尖端医疗中心,“3号,启动最高级净化协议,准备剥离器和生命维持仪!要快!”
城堡厚重的大门轰然打开,露出内部明亮而冰冷的通道。担架车在光滑的地面上疾驰,轮子发出急促的滚动声,伴随着凯瑟琳急促的呼吸和祈祷,朝着那间最先进手术室冲去。
一场与死亡赛跑的战斗,就在我的城堡里,毫无征兆地打响了。而城主的遇袭,也预示着西部那片新发现的金矿,以及邪魔们突然改变的战术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手术室的无影灯下,空气冰冷得几乎凝滞。我穿上特制的隔绝防护服,走进手术台。3号,那具由精密机械与生物组织构成的助手,正以非人的效率将各种维生管道和传感线接入亚伦残破的身体。
透过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我能看到他微弱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显得无比艰难。暗紫色的腐蚀性能量像有生命的藤蔓,缠绕在器官和组织上,不断侵蚀着生机。若不是有着金星骑士的强大生命力支撑,换作常人,恐怕在受伤瞬间就已毙命。
他的左臂齐肩而断,断面焦黑。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连同小臂也消失了,残留的部分同样覆盖着那不祥的紫色能量。一击,仅仅一击就几乎废掉了一位金星骑士……这潜伏的邪魔,实力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
“还能救吗?”我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
3号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生命体征勉强稳定,但魔蚀能量已侵入主要循环系统和神经束。现有技术无法逆转或清除这种能量变种,它正在系统性瓦解他的生物结构。唯一的方案是……”
我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扫过缺失的肢体和被侵蚀的躯干,想起了之前重伤的芬恩,那时更换的器官不过三分之一。“我懂。他这情况比芬恩严重得多。直说吧,要换掉多少?”
3号头部传感器的红光微微闪烁,似乎在精确计算,短暂的沉默后,给出了一个冰冷的答案:“除了大脑和部分中枢神经,其余生物组织均需置换。保留头部是维持其人格和记忆的唯一可行方案。”
“只能剩下脑袋……”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我心上。我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来自遥远故乡地球的科幻形象瞬间闪过——那个被称为“机械战警”的存在。将人的意识封存在机械躯壳中……
没有时间犹豫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我明白了。你立刻开始准备手术所需的所有材料和构建体,调用最高权限的资源,需要什么直接提取。”我果断下令,同时开始脱下防护服。
“是。预计准备时间需要二小时三十七分钟。”3号回应道,已经开始在旁边的控制台上输入复杂的指令。
“尽快。我去跟他妹妹说一下这个……决定。”
说完,我转身走出手术室,沉重的气密门在身后无声合拢。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如何向凯瑟琳解释,她的哥哥将不再以人类的形态存在,这比面对一头超高阶邪魔更让我感到压力。但,这是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路。
手术室的厚重气密门在我身后缓缓闭合,将内部冰冷的灯光与复杂仪器的嗡鸣隔绝。几乎就在门缝合拢的瞬间,一道火红的身影便扑了上来,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是凯瑟琳。她原本精致张扬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希冀,直直地盯着我:“能救的,对吧?神使,你告诉我,哥哥他能活下来,对吧?”
我迎着她灼灼的目光,点了点头,语气尽量平稳:“能救。性命无忧,我向你保证。”
凯瑟琳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了一些,长长吁出一口气,甚至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能救就好,能救就好……”
我顿了顿,用一种尽量轻松的口吻补充道:“就是……经过这次重伤,以后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凯瑟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摆了摆手:“哦,只是不能生孩子啊?那没事!我哥他早就超额完成任务了,已经有四个儿子九个女儿,够我们铁岩家开枝散叶了。”
我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草!生这么多?你哥也就比我大几岁吧?”这生育效率,简直堪比某些高产作物。
凯瑟琳似乎找回了一点平时的彪悍,翻了个白眼:“能救活就行,传宗接代的事不用他操心了!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我轻咳一声,引入正题:“嗯……还有就是,他的两条胳膊,在战斗中彻底损毁了,保不住,需要换成最新型的生化机械臂,就像之前芬恩用的那种,功能只会更强。”
凯瑟琳面不改色,显然对互助会的“黑科技”有所耳闻,甚至带着一种破财消灾的豪气:“换!给我哥用最好的!只要能活着,别说机械臂,就算全身都换一遍也行!需要多少材料?我们蛮荒商会出了!”
看她这么“上道”,我反而有些不知如何继续了。我叹了口气,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封面印有红色“绝密\/高风险方案”字样的文件,递给她。
“情况比换两条胳膊要复杂一些……这是初步拟定的救治方案概要,你看一下。如果同意,就在最后一页签字。另外,手术需要消耗大量稀有金属和黑晶,我先从公会储备里垫上,但这笔账……之后你们商会得还给我。”
凯瑟琳瘪了一下嘴,似乎对我在这时候还惦记着“钱”有些不满,一把接过文件:“小气鬼!不就是一点材料吗?要多少本小姐给你双倍!”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几分不耐烦翻开了文件夹。
起初,她的目光还带着商人的精明,快速扫过那些材料清单和预估费用。但很快,她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神从疑惑变为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文件上那些冷冰冰的医学术语和结构示意图,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残酷的事实——生物组织保留部分:头部及部分颈椎神经束;其余部分拟采用全功能生化机械替代结构……
“躯干……置换……脊柱……集成……生命维持系统……”她喃喃地念着其中的关键词,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双原本灵动的碧蓝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视线变得模糊。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脚步踉跄,仿佛手中的文件有千斤重。直到后背“咚”一声撞到冰冷的走廊墙壁,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落,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文件夹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纸张散了一地。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反复念叨着那个最核心、也最残酷的结论:
“只剩下脑袋……只剩下脑袋……怎么会……这样……”
刚才强装出的镇定和豪气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哥哥完整形态的、无助的妹妹。走廊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在回荡,而我,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待她消化这巨大的冲击。
压抑的哭声在冰冷的走廊里持续了一会儿,但凯瑟琳终究是执掌庞大商会的女强人。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几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她默默地、仔细地将散落一地的文件一页页捡起,整理好顺序。
然后,她站起身,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支精致的钢笔,甚至没有再看内容,直接在最后一页的家属同意栏上,用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凯瑟琳·铁岩。笔尖划破纸张,带着一种决绝。
她将文件递回我手里,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签好了。手术吧,神使。无论如何,我要我哥哥活着。”
我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同意书,点了点头:“放心,我会亲自监督。”
就在我转身准备返回手术室时,凯瑟琳再次开口,声音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等等。”
我回头看她。
她抬起头,那双刚刚还蓄满泪水的碧蓝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仇恨,死死盯着我:“神使,把你那个‘小姑凉’……就是能炸平一座山,制造永久死亡区的大炸弹,卖我一个。”
我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湮灭级’脏弹?凯瑟琳,你冷静点!那东西一旦用了,不止是邪魔,整个金矿,连同里面可能残存的矿工遗骸、所有资源,就全都没了!而且爆炸核心区域方圆三十里,未来七十年都将辐射超标,寸草不生,成为真正的生命禁区!”
“我·很·冷·静。”凯瑟琳一字一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充满杀意的笑容,“那个伤了我哥的杂种邪魔,必须死。老娘说的!你就说,给不给吧?”
看着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有些偏执疯狂的模样,我重重叹了口气。凯瑟琳不仅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更是我来到这片陌生大陆后,最早给予我信任和支持的人之一。于公于私,我都无法完全拒绝她此刻被仇恨点燃的请求。
“给给给,还不行吗?”我无奈地摆摆手,“但是,凯瑟琳,听我说,这东西不能让你现在抱着就去炸。我们必须谋划一番。邪魔有智慧,会报复,盲目使用只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等我安排好,确保能将损失和后续风险降到最低,再让你亲手按下发射钮,如何?”
凯瑟琳紧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语中的诚意,最终,她眼中的疯狂稍退,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冰冷:“好,我等你消息。但别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靠在墙壁上,抱着双臂,目光重新投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仿佛一尊被仇恨凝固的雕像。
我知道,一场复仇的烈焰已经在她心中点燃,而如何引导这股力量,而不让它焚毁一切,将是我接下来必须谨慎应对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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