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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槿,请于温暖灿烂的日子里无数次的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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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推开雕花木门时,檐下的风铃正发出细碎的声响。不是幽冥司常闻的魂铃颤音,而是青竹削成的薄片互相叩击的清脆声音——她自己做的,在某个无需引渡亡魂的午后。

小院里并无半分萧瑟。沿墙根蔓延的忍冬正吐着新绿,廊下几盆兰花虽未到花期,叶片却油亮得能照见人影。东南角那株老槐树据说有百年了,枝桠伸展得恰到好处,既为西厢房挡去夏日酷晒,又不至于遮蔽太多天光。树下石桌石凳上落着几片去年的枯叶,槿走过去拂了拂,指腹传来青石微凉的触感。

这是她值守人间的第七个轮回。作为幽冥司特派的梦魇使者,她的职责是收集那些游荡在生死边缘的未尽之梦,偶尔也引导迷途的魂魄。同僚总说她性子太淡,不适合这行当——该悲恸时不见她落泪,该愤懑时不见她蹙眉。只有槿自己知道,这份寡淡并非冷漠,而是看遍生死轮回后的澄明。六亲缘浅是幽冥使者的标配,涅盘归位时无牵无挂本是恩赐,可她偏在这小院里种满花草,偏要留下那么点“人间烟火气”。

今晨的收集任务结束得早。槿在石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里面浮着几缕银白色的光絮——方才从一位老画师梦中采得的。老画师临终前梦见自己少时学画的庭院,那光影、那色彩,浓烈得几乎要从瓶壁溢出来。槿轻轻晃了晃瓶子,光絮流转如星河。

她忽然感到一丝倦意。这很罕见,幽冥使者的灵体本不需要寻常睡眠。但或许是春日暖阳过于温柔,又或许是那老画师的梦太过鲜活,槿竟觉得眼皮有些沉。她起身走向正屋,打算小憩片刻——以人间的方式。

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柜一桌而已。床上铺的是靛蓝染的粗布被褥,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平整。槿和衣躺下,闭上眼睛。

起初只是寻常的黑暗。

然后,有光从意识的缝隙渗进来。

---

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青草地上,脚下传来的触感真实得不可思议——草叶的柔软,泥土的微润,甚至有几颗碎石子硌着脚心。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裙裾,样式简单,却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

这不是她的身体——或者说,不是她灵体的常态。幽冥使者工作时总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雾,以免惊扰生者。而此刻的她通透澄澈,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道溪水。

“神识离体……”槿轻声自语。这倒不稀奇,幽冥使者都修过这门术法,只是鲜少用于闲游。她抬头望去,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开满野花的山坡上。

山坡缓缓倾斜向下,延伸成一片无垠的河谷。远山如黛,近岭含烟,最妙的是那颜色——不是人间画师调得出的任何一种绿。新草是嫩黄的绿,林梢是深翠的绿,溪边水汽氤氲处是朦胧的蓝绿,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像是谁把一整年的春天都揉碎在这里。

风来了。带着山桃的甜香,混着泥土的腥鲜,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属于自由的气息。槿的发丝被吹起,她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那种幽冥司特有的微凉感竟被这口气驱散了七分。

她开始行走。脚步起初有些迟疑——作为梦靥使者,她入过无数梦境,却从未以这般全然放松的姿态。但很快,步伐轻快起来。草叶拂过脚踝,露水打湿裙摆,她都毫不在意。

转过一处山坳,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整片野樱林。花正盛开着,不是零星的几株,而是漫山遍野的粉白,如云如霞,如雪如絮。林间有条小溪穿行而过,水声淙淙。最神奇的是那些花瓣——它们不是静静地开在枝头,而是随着某种韵律轻轻颤动,每一次颤动都洒下细碎的光点。那些光点落在溪面上,化作银色的小鱼,摆尾游走;落在草地上,便开出更多星星点小花。

槿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它在她掌心停留了一瞬,化作一只浅粉色的蝴蝶,振翅飞向林深处。

“跟着它。”有个声音在心底说。不是话语,更像一种直觉。

她跟着蝴蝶穿行在花树间。光线透过层层花瓣变得柔和迷离,空气中浮动着甜香。偶尔有鸟雀从枝头惊起,扑棱棱飞向高空,洒下一串清啼。不是幽冥司外那些总带着哀音的冥鸦,而是真正的、活泼泼的鸟——画眉、黄鹂、山雀,还有几只拖着长尾的蓝鹊。

蝴蝶引她来到林间一处空地。这里有棵特别高大的樱树,树干需三人合抱,枝桠向四面八方伸展,形成一片巨大的华盖。树下有块平坦的青石,石面光滑如镜,映着落花与天光。

槿在青石上坐下。背靠树干时,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脉动——不是心跳,而是某种更古老、更缓慢的节奏,像大地深处传来的呼吸。她闭上眼睛,任由那种节奏渗透四肢百骸。

然后,她“听”见了树的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在意识里。那声音低沉而温暖,讲述着千年的光阴:见过山火肆虐,见过洪水滔天,见过部族迁徙,见过王朝更迭。它记得每个曾在树下歇脚的行人,记得每只曾在枝头筑巢的飞鸟,记得每年春天第一朵花绽放的确切时辰。

“你也见过许多生死吧。”槿在意识里回应。

树沉默片刻。“生死是叶的枯荣,是花的开谢。我的根扎得深,看得久,便知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有形态的转换。”

这话让槿心头微震。幽冥司的教义也说轮回,但那是一套严密的规则:引渡、审判、分配、转生。而树说的“转换”,更接近某种自然的、无悲无喜的过程。

“你不悲伤吗?当枝叶枯萎时。”

“为何要悲伤?”树的意识里泛起柔和的涟漪,“枯叶化作泥土,滋养新芽。去年的花瓣沉入溪水,今年又在另一处岸边长出幼苗。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在归来——以不同的模样。”

槿忽然想起自己收集的那些梦。那些未尽的遗憾、未诉的爱恋、未完成的誓言……在树的视角里,或许也只是某种尚未完成的“流动”?她这个梦魇使者,与其说是在收集“残梦”,不如说是在帮助那些滞流的能量重新汇入生命的江河?

这想法让她感到一阵轻松。原来她的工作可以这样理解——不是从人间取走什么,而是帮助什么继续前行。

蝴蝶又飞回来了,这次它引来了同伴。成群的彩蝶在空地翩翩起舞,翅膀扇动时洒下金粉般的光尘。光尘汇聚成一条发光的溪流,缓缓流向槿。

她伸出手指,触碰那光流。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一个孩童在树下蹒跚学步,跌倒又爬起,眼里没有泪只有好奇。

一对恋人在花雨中相拥,许下的誓言轻如花瓣,却重如磐石。

一位老者在石上打坐,须发皆白,面容安详,最后在一片落花中停止了呼吸——没有痛苦,只有圆满。

这些不是完整的梦境,而是散落在时光中的记忆碎片。它们不属于某个人,而是属于这片土地、这棵树、这个春天。槿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会神识离体来到这里,或许正是因为她收集了太多人间梦境,灵体深处渴望体验一次“不被定义”的漫游——不是作为幽冥使者,不是作为梦靥收集者,仅仅是作为槿,作为那个喜欢在院子里种花草的、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光流开始旋转,形成一道光的旋涡。槿没有抵抗,任由旋涡将她包裹、托起。

---

她升起来了。

不是飞,更像是被春日的气息托举着,缓缓离开地面。低头看去,樱树林变成了一片粉白色的云海,小溪是云海中蜿蜒的银线。风变得更轻柔,带着她向更高处飘去。

穿过一层薄雾,眼前豁然开朗。

她来到了云海之上。这里的天空是澄澈的湛蓝,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却并不刺眼。远处,一群白鹭正排成一行向天际飞去。它们的翅膀舒展,动作优雅,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那句“一行白鹭上青天”的唐诗忽然浮现在槿心头——她在幽冥司的典籍里读过许多人间诗文,却直到此刻才真正懂得那种意境。

不是萧瑟,不是孤寂,而是辽阔的自由。

白鹭们似乎察觉了她的存在,领头的那只长鸣一声,竟调转方向朝她飞来。群鹭紧随其后,它们绕着她盘旋,翅膀扇动的气流带着水汽的清凉。领头白鹭的眼睛是金色的,注视她时,槿感到一种被理解的温暖——这生灵看遍春秋迁徙,懂得何为旅途,何为归处。

“要一起来吗?”白鹭的眼神似乎在问。

槿笑了。她极少笑,在幽冥司几乎从不。但此刻的笑容自然而然地绽开,如同枝头第一朵迎春花。她点点头。

白鹭群调整队形,将她护在中心。它们开始向上攀升,速度不快,却带着某种庄严的韵律。槿张开双臂——不是需要,只是想要——让风灌满衣袖。裙裾猎猎作响,发丝在身后飘扬,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或者一片云,或者只是一缕快乐的光。

他们飞过绵延的群山。从高处看,山的肌理清晰可见:青黑的岩石,翠绿的植被,偶尔有瀑布如白练垂挂。山间有村落,炊烟袅袅升起;有梯田,水面映着天光如碎镜;有小径,行人如蚁缓缓移动。

一个小女孩抬头看见了他们,兴奋地挥手。槿也朝她挥手,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形态。但或许能感觉到呢?或许能感觉到这春日高空中的一份善意?

他们继续飞行。前方出现一片湖泊,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整片天空和环绕的群山。白鹭们开始下降,翅尖轻点水面,荡开圈圈涟漪。槿也跟着降低高度,当她的足尖触到水面时,奇迹发生了——湖水没有浸湿她,反而托住了她。她可以站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低头看去,湖面下是另一个世界。水草摇曳,鱼群嬉戏,光线透过水面变得迷离梦幻。更深处,有发光的生物缓缓游动,像沉入水底的星星。

她蹲下身,将手探入水中。水温微凉,却不冷。几条小鱼好奇地游过来,触碰她的指尖。它们的鳞片闪着彩虹般的光泽,眼睛圆溜溜的,毫无惧色。槿忽然想起幽冥司外那条冥河,河里的水族总是躲着使者——它们能嗅到死亡的气息。而这里的生灵,却如此坦然亲近。

“因为你现在没有带着死亡的气息。”一个声音响起。

槿抬头,看见水面上浮现出一张脸。是水的倒影,却又不是她自己的倒影——那张脸温柔而古老,眼角有细纹,却充满智慧。

“湖灵?”槿猜测。

“你可以这样称呼我。”湖灵的声音如同水波荡漾,“我观察这片土地很久了。见过幽冥使者往来,但你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到来的。”

“我……我只是做了个梦。”

“梦是最真实的真实。”湖灵微笑,“你在梦里放下了职责,放下了身份,所以自然万物都愿意亲近你。你知道吗,生灵们能感知的从来不是你的头衔,而是你的本质。”

“我的本质是什么?”

“你刚才帮助那条迷路的光鱼回到族群时,是什么感觉?”

槿回想起来——飞越湖面时,她看见一条落单的发光小鱼在水面下焦急打转。她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指引导了一下方向,小鱼便欢快地游向远处的光点群。

“感觉……很自然。”她说,“就像看见院子里有片叶子被风吹歪了,顺手扶正而已。”

“那就是了。”湖灵的脸在水波中荡漾,“你的本质不是‘收集者’,而是‘引导者’。不是‘见证死亡’,而是‘陪伴过渡’。当你忘记那些沉重的定义,只遵循本心行事时,你就是春日的一部分,是生命流动的一部分。”

这话如清泉涤荡心胸。槿忽然意识到,她之所以在幽冥司感到疏离,或许不是因为她寡淡,而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抗拒被定义为“与死亡为伍的人”。她热爱生命——热爱小院里每一片新叶,热爱清晨的鸟鸣,甚至热爱人间集市上的喧嚣——这份热爱与她的职责并不矛盾,只是需要重新理解。

“谢谢您。”她真诚地说。

湖灵的脸渐渐淡去,声音却还在回荡:“记住这份轻盈。你可以带着它回到你的岗位。幽冥需要的不一定是肃穆,也可以是澄明;轮回需要的不一定是悲恸,也可以是释然。”

白鹭们重新集结,领头的那只轻啄她的衣袖,示意该继续旅程了。

---

这次他们飞向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原。

还未降落,香气已扑面而来。不是单一的香,而是千百种花朵混合的气息:清甜的、浓郁的、淡雅的、热烈的……它们在风中交织成一首嗅觉的交响诗。

降落时,槿的双足陷入柔软的花丛。这里的草不高,刚及脚踝,但花朵密集得几乎没有落脚之处——雏菊、蒲公英、紫云英、矢车菊、虞美人……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各种颜色泼洒在绿毯上,一直蔓延到天际线。

她开始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伤任何一株。但很快发现,这些花比她想象的更有韧性。被轻触后,它们会轻轻摇曳,撒出些许花粉,然后又挺直腰杆。有些甚至主动蹭蹭她的脚踝,像撒娇的小动物。

走到一处稍高的土坡,她坐下来。从这个角度看去,花海有了层次——近处清晰可辨每一片花瓣,远处则模糊成色彩的晕染,最远的地平线处,花海与天空交融,分不清是云朵落了下来,还是花朵飞了上去。

一只蝴蝶停在她肩头。不是之前引路的那只,这只更大,翅膀是曜石般的黑色,上面却有虹彩般的斑纹,随着角度变换颜色。

“你也来歇脚吗?”槿轻声问。

蝴蝶的触须动了动。然后,一个细小的声音直接在她心中响起:“我是这片花海的记录者。每年春天,我都会记住每一种花的开放顺序、每一种香气的浓淡变化、每一只访客的来去踪迹。你想听听今年的故事吗?”

槿点点头。

于是蝴蝶开始“讲述”。不是用语言,而是将画面、气息、感触直接传递给她:

初春第一缕暖风如何唤醒泥土深处的根芽;

第一场细雨如何让花苞膨胀;

蜜蜂如何在清晨的微光中开始第一次巡逻;

野兔如何在花丛中嬉戏,打滚时沾满花瓣;

一对云雀如何在花海上空求偶飞翔,歌声清亮;

牧童的笛声如何随风飘荡,音符落在花上,那几株花开得格外鲜艳……

这些细碎的、微不足道的瞬间,在蝴蝶的记录里却庄严如史诗。槿忽然想起自己收集的人类梦境——不也是这些细碎的渴望、未竟的遗憾、瞬间的顿悟吗?在更大的尺度上,人类的悲欢与花朵的开谢,本质上是同一种律动:存在,绽放,然后转化。

“你觉得最动人的瞬间是什么?”槿在意识里问。

蝴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槿“看”到了一个画面:

是昨夜的事。一轮满月悬在花海上空,月光如水银泻地。所有的花都在月光下微微发光,不是反射,而是从内部透出的柔光。整片花海变成了一片发光的海洋,每一朵花都是一盏小灯。没有风,万籁俱寂,只有月光与花光在静静对话。

那一刻,没有访客,没有故事,只有存在本身。

“那就是了。”蝴蝶说,“没有目的,没有意义,仅仅是‘在’。但那是最完整的时刻。”

槿陷入了沉思。作为幽冥使者,她总是在追寻“意义”:这个梦为何未竟?这个魂魄为何徘徊?这份执念从何而来?她从未想过,或许最深的疗愈不是找到答案,而是允许“无意义”的存在——就像月光下的花海,只是存在着,发着光。

她肩上的蝴蝶轻轻振翅,虹彩的粉末洒落,在空中形成一小段光带。“你该继续前行了,”它说,“日落前,你会看到最想看的景象。”

---

白鹭群再次出现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光线变得金黄,给万物镶上毛茸茸的金边。这次他们飞得很低,几乎是贴着树梢掠过。

下方的景色在变化。花海渐渐过渡为灌木丛,然后是稀树草原,接着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河面反射着夕阳,碎金万点。河边有饮水的小鹿,抬头看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安然自若。

河流汇入一片湿地。芦苇如海,随风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白鹭们在这里找到了同伴,更多的水鸟加入队伍:苍鹭、夜鹭、池鹭,还有几只鲜艳的翠鸟如宝石般点缀其间。

他们开始朝某个特定的方向飞去。槿感到一种隐隐的期待——不是源于预知,而是源于某种共鸣。她的灵体似乎在应和着远处的某种频率。

然后,她看见了。

那是一座山。不是特别高,但形状秀丽,植被丰茂。最奇特的是山腰处有一圈淡淡的光晕,像彩虹,却比彩虹更柔和、更持久。

白鹭们朝着光晕飞去。穿过一层薄雾般的屏障时,槿感到一阵温暖的震颤——不是通过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体深处。那感觉像是被理解,被接纳,被祝福。

屏障之后,是一个山谷。

如果之前的花海是热烈的美,这个山谷就是静谧的美。四面环山,中央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树——不是樱树,也不是槐树,而是一种槿从未见过的树种。树干是银灰色的,叶片却呈现出七彩的渐变,从叶柄的紫红过渡到叶尖的金黄。

树下有个小院。

槿的心跳漏了一拍。那院子的布局、那门窗的样式、那屋檐的弧度……竟与她人间的小院有七八分相似。但更精致,更生气勃勃。篱笆上爬满了开花的藤蔓,不是一种,而是几十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花朵交织在一起,热闹却不杂乱。院中的花草也更繁茂,每一种都处在最佳状态:该开花的正盛放,该结穗的已饱满,该抽芽的嫩绿可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光。不是阳光,而是花草自身散发的微光——柔和的、温暖的、色彩各异的光。它们并不刺眼,而是像呼吸般明暗交替,整座院子仿佛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灯笼。

白鹭们降落在院外,不再前进。领头的那只用喙轻推槿的背,示意她独自进去。

她推开篱笆门——没有锁,一推就开。

院内的小径由各色鹅卵石铺成,石缝间长出细小的苔藓和地衣。她沿着小径走向正屋,每一步都踏在柔软的青草上。屋檐下的风铃不是竹制,而是透明的晶体,碰撞时发出空灵的乐音,如泉水叮咚。

门也是开着的。她走进去,屋内陈设简单——床、柜、桌,与她的小院一模一样。但桌上多了一面铜镜。

她走到镜前。镜中映出的不是她幽冥使者的形象,也不是神识离体后的素白模样,而是一个更……完整的自己。面容依旧清淡,眼角却有笑意;眼神依旧澄澈,深处却有温度;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那光不是外来,而是从内而外透出的。

“这是我吗?”她轻声问。

镜面泛起涟漪,景象变化。她看见自己在幽冥司工作:引渡魂魄时,她不再只是冷静地执行程序,而会倾听那些未竟的故事;收集梦境时,她不再只是封装储存,而会感受其中的情感温度。她看见自己在小院里:侍弄花草时哼着不成调的歌,雨天坐在廊下听雨声,偶尔有误入的野猫来讨食,她会留下一点清水和食物。

她还看见一些从未发生过却感觉无比真实的画面:在春天的山坡上漫步,在夏夜的星空下沉思,在秋日的落叶中静坐,在冬日的初雪里微笑。这些画面里的她如此自在,如此……快乐。

“这就是可能的你。”一个声音说。不是从镜中,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温柔如母亲的低语。“当你允许自己不仅仅是个幽冥使者,当你承认自己热爱生命的那部分,当你把工作中的澄明带进生活,把生活中的温暖带回工作——这就是你。”

“这是我的梦吗?”槿问。

“是所有热爱生命者的梦的共鸣。”声音回答,“你收集了那么多梦,那些渴望、那些美好、那些温暖的碎片,它们并未消失,而是汇成了这个空间。这不是幻觉,而是一种可能性——如果你选择,它可以成为你内在的风景。”

槿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镜中的她也伸出手,指尖相触的刹那,光芒从接触点绽开,迅速充满整个房间。

---

槿睁开眼睛。

她还躺在自己小院的床上,粗布被褥的触感真实可辨。檐下的竹风铃在轻响,透过窗棂的光线告诉她已是午后。

她坐起身,感觉有些不同。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体深处的某种东西变得……轻盈了。她想起梦中的一切——樱树林、湖灵、花海蝴蝶、那个发光的山谷和小院。

是梦吗?神识离体的体验对幽冥使者来说并不稀奇,但如此完整、如此生动的漫游却从未有过。更重要的是,那种感觉残留着:站在水面的微凉,花海的香气,月光下花光的静谧,还有镜中那个更完整的自己。

她下床走到院中。阳光正好,忍冬的新叶绿得透明,兰花叶片上的光泽似乎更润泽了。老槐树在微风中轻摇枝叶,投下的光影斑驳陆离。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又似乎不一样了。

槿在石凳上坐下,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老画师梦境的琉璃瓶。银白的光絮依旧在瓶中流转,但她现在“看”得更深了——那不是简单的记忆碎片,而是一种渴望:渴望美,渴望表达,渴望把眼中的世界传递给他人。这种渴望本身,就是一种生命力。

她打开瓶塞,没有像往常那样将梦境导入幽冥司的储存器,而是轻轻一扬手。光絮飘散出来,在阳光下闪烁了几下,然后融入了院中的空气。几片槐树叶子忽然颤动起来,颜色似乎更鲜亮了;墙角一丛将开未开的月季,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了一点点。

这不是正规操作流程。幽冥司手册明确规定:采集的梦境必须归档保存。但手册没说的是,有些梦境太过鲜活,强行封装反而会让它们“窒息”。适当的释放,让那些美好的能量回归自然循环,或许才是真正的尊重。

槿感到一种小小的、叛逆的快乐。

她起身走向西厢房——那是她的工作间。推开门,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上千个琉璃瓶,每个都装着一段梦境。在往常,她看到这些只觉得是待处理的任务,但此刻,她看到的是一段段生命故事,是一个个灵魂的片段。

她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瓶子。标签上写着:“林氏女,二十三岁,未嫁而卒,梦归故里炊烟。”打开瓶塞,一段画面浮现:简陋的农家小院,炊烟从茅屋升起,母亲在灶前忙碌,父亲在修补农具,弟弟妹妹在院中嬉戏……平凡至极的场景,却饱含着眷恋。

槿没有立刻封存。她让画面在空气中停留了一会儿,感受着其中的温暖。然后她轻声说:“你回家了。”画面颤动了一下,渐渐淡去,但那份温暖却残留在了房间里。

她又打开另一个:“张书生,四十岁,屡试不第,梦登科及第游街。”画面是夸张的喜庆:锣鼓喧天,红花满头,人群欢呼……但细看之下,书生的笑容里有一丝惶惑。他要的或许不是功名本身,而是被看见、被肯定的渴望。

“你值得被看见。”槿说。画面中的书生忽然转过头,看向她——这在自己的梦境中是从未发生过的——然后微微一笑,画面化作光点散去。

一个接一个,她重新“阅读”这些梦境。不是机械地归档,而是倾听、理解、然后释放。每个梦境离开时,都留下一丝独特的能量:有的温暖,有的酸楚,有的遗憾,有的释然。这些能量在房间里交织、融合,最后竟形成了一种宁静而包容的氛围。

当最后一个瓶子被打开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房间染成金红色。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一个孩童的梦:简单到只有一片蓝天,几朵白云,一只纸鸢越飞越高。

“飞吧。”槿轻声说。

纸鸢真的飞了起来——不是在画面中,而是从瓶口飘出一缕光,化作一只小小的、发光的纸鸢,在房间里盘旋了一圈,然后穿过窗户,飞向暮色渐浓的天空。

槿走到窗边,看着纸鸢消失的方向。天空中已出现第一颗星,淡淡的,却坚定地亮着。

她忽然明白梦中湖灵的话了。幽冥需要的不一定是肃穆,也可以是澄明;轮回需要的不一定是悲恸,也可以是释然。她的工作不是见证死亡,而是陪伴过渡;不是收集残梦,而是帮助那些滞留的能量继续流动。

而她自己——她既是幽冥使者,也是那个热爱侍弄花草的女子;既是看透生死轮回的淡泊者,也是会被春日花开打动的心软之人。这些身份不矛盾,它们共同构成了“槿”:六亲缘浅却深爱生命,性情寡淡却内心温暖,职责肃穆却向往轻盈。

她走出工作间,回到院中。夜色渐浓,星星一颗颗浮现。檐下的竹风铃在晚风中轻响,那声音此刻听来,竟有几分像梦中晶体风铃的空灵。

厨房里还有早上的粥,温在灶上。她盛了一碗,坐在廊下慢慢吃。粥是白粥,什么也没加,但米香纯粹。就着星光,就着风铃声,就着院中花草夜间散发的淡淡气息,这简单的食物竟吃出了盛宴的味道。

这就是人间烟火气。不是轰轰烈烈,而是日常的、细碎的、持续的温度。她守护轮回,也守护这份温度——在他人,也在自己。

远处传来更鼓声,该开始今晚的巡夜了。槿起身,换上司使的深色衣袍,将长发束起。镜中的她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清淡,冷静,专业。

但在转身离开前,她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浅,却真实。仿佛春日枝头第一朵绽开的花,带着整个季节的承诺。

她推门走入夜色,去收集那些游荡在梦与醒边缘的故事。步履依旧平稳,背影依旧清瘦,但若有明眼人细看,会发现她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温暖的光晕——不是法术,而是内在明亮的外显。

那是梦中山谷小院的光,是她允许自己热爱的光,是她选择以澄明面对轮回的光。

这光很柔和,却足以照亮前路,也温暖她自己。

而在她小院的泥土深处,一颗从未有过的种子正在萌动。它来自梦中花海的一粒花粉,穿越了现实与梦的界限,在此落地生根。无人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它绽放时,那一定是槿见过的最温暖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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