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车厢一路向北,再没停过。雪光从裂缝漏进来,像一把钝刀,慢慢把黑夜切成碎片。林逸抱膝坐在车板,真空管贴在心口,蓝火虽熄,却仍透出一丝脉动,像阿红在极远处轻轻呼吸——呼一次,他的心便跟着跳一次。
车轮节奏单调,却越来越沉,仿佛把整条冻土都压进铁轨。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猛地一抖,雪光裂缝骤然加宽——列车驶进一条露天裂谷,两侧冰崖高耸,崖壁嵌满废弃油管,像无数根冻僵的血管。崖顶,一轮白月悬在极低处,大得惊人,仿佛伸手就能掰下一块,塞进真空管当灯芯。
列车开始减速。裂谷尽头,出现一座无灯的车站——站台是整块玄铁铸成,表面结满冰花,却映出地底暗红火光,像一面被冻住的镜子,镜里镜外,冰火倒置。站牌无字,只悬一只巨大铜雁,雁喙衔环,环内空心,正是真空管里那枚小雁的放大版。雁身被月照得发亮,雁影却投在冰崖,像给冻土刻下一道黑色伤口。
车门自开,寒风卷着碎冰灌进来,像母火提前伸出的舌头。林逸起身,把帆布挎包背好,真空管塞进贴胸口袋,与铜盒并排。他迈步下车,鞋底刚触玄铁,便听“咔”一声轻响——雁喙衔环忽然下垂,环心正对真空管,像钥匙找锁。林逸会意,取出小雁,放入环心。
“咔哒”一声,铜雁与巨雁咬合,整只衔环脱落,落入他掌心,像被母火签收的回执。与此同时,站台地面裂开一道环形缝隙,整块玄铁缓缓下沉,像巨兽张嘴,把列车也一并吞没。林逸站在环心,随玄铁下降,沉入更深的黑。
下降途中,崖壁废弃油管忽然亮起暗红火纹,像被重新注入血液的血管,一路向下延伸,指向地底更深处。火纹尽头,出现一条天然熔洞,洞顶悬满硫磺晶,被地热烤得微红,像无数支未点燃的蜡烛,等待半价命灯来一一点亮。
玄铁停住,火纹汇聚,凝成一只巨大火手印,掌心向上,托着林逸,像托着一盏刚填油的灯。手印五指缓缓收拢,却未捏碎他,只把真空管与铜盒同时贴向他心口——阿红的影子与他的心跳,被火手强行叠合,发出“咚”一声闷响,像两粒心脏被缝进同一副胸腔。
火手收拢至最后一指,忽然舒展,化作漫天火雨,纷纷坠入熔洞深处,像给黑夜撒了一把星。星雨尽头,出现一条悬空石阶,石阶无栏,尽头隐在火雾,像给归途留的最后一行省略号。石阶第一级,刻着一枚小小凹痕——形状正是雁喙衔环。
林逸把衔环按进凹痕,石阶立即亮起幽蓝火线,像被点燃的灯芯,一路向前延伸,指向更黑的远方。他抬脚踏上第一级,火线立刻爬上他的影子,把“人”字的最后一捺,写得笔直而滚烫。
身后,玄铁站台重新闭合,列车被吞没得无声无息,像从未存在。而前方,石阶尽头,火雾散开,出现一座倒立巨城——城墙朝下,城门朝上,城头悬一只倒吊铜雁,雁喙滴落火雨,像给归途点起的迎客灯。
林逸没有回头。他把真空管贴在唇边,像吻一只不会回应的雁,然后踩着幽蓝火线,一步一步,把剩下的半条命,写进地底,写进火里,写进必须独自走完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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