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荒地，尘土在晨光里扬起。
燕南泠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她站在一座破庙前，门框歪斜，檐角断裂。谢玄青跟在后面，也下了马，没有说话。
她走进庙内。地面裂了几道缝，香案倒在地上，半截木头已经发黑。她把布包放在案上，解开系带。
玉佩、短匕拓印图、青铜盒残片一一取出，摆成直线。
昨夜残卷浮现的三行字还在她脑子里：“都城有眼，藏于宫墙夹层；旧卷遗页，埋在太医院地窖；真相入口，需以血为钥，叩三声。”
她盯着这三件东西看了很久。
然后转身往外走。
谢玄青问：“去哪？”
“见她。”
他没再问，跟着她出了庙门。
两人穿过一片枯林，走到一处石屋前。门是铁铸的，上面有个小窗。守卫认出谢玄青，立刻让开。
燕南泠进去。
牢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墙上。七娘坐在角落，披着脏衣，头发散乱。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笑了。
“你来了。”
燕南泠站在栏外，没应声。
七娘歪着头看她：“我母亲把你养大，你却要把一切都毁了？”
“不是毁。”她说，“是结束。”
“哈！”七娘猛地站起来，撞到墙上，“你母亲到死都没做到的事，你能？她逃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被烧死在山洞里！你也想这样？”
燕南泠看着她。
“她是在逃。”她说，“而我是来结束。”
七娘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燕南泠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庙中，她拿起玉佩，用匕首划开手掌。血滴落在玉佩上，渗进背面“命定之人”四个字的刻痕里。
玉佩开始震动。
短匕拓印图突然浮起，在空中展开。青铜盒残片离地飞起，贴向图纸边缘。三者旋转，拼合成一枚星形钥匙，中间凹陷处泛着微光。
她闭上眼。
意识沉入梦境。
星渊残卷空间出现。虚空中的文字碎片剧烈抖动，像被风吹散的纸片。地板上的星纹迅速蔓延，从四面八方汇聚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
阵心升起一道光柱。
光中浮现八个血字：千年宿命，今朝终结。
她睁眼。
手中星钥发出嗡鸣。她将它举到眼前，轻轻一按。
钥匙插入自己眉心。
没有痛感。
她的视野骤然变化。
头顶天空裂开一道口子，星光倾泻而下。地面震动，裂缝从庙基向外延伸，百丈之内石块翻飞。
谢玄青拔剑出鞘，单膝跪地稳住身形。他抬头看向那道裂隙，光芒刺得他眯起眼。
“燕南泠！”
她站在裂隙前，长发被气流卷起。星钥在她手中发烫，光芒顺着指尖流入血脉。
她回头看他。
“将军。”她说，“这一去……可能回不来。”
谢玄青站起身，横剑于胸前。
“我等你。”
她没再说话。
抬脚，一步踏入光中。
身影消失。
裂隙缓缓合拢，最后一缕星光落下时，谢玄青伸手接住。
掌心空无一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剑还握在另一只手里，剑身映着天光。
庙门前的风停了。
七娘被押回监牢的路上突然停下。她望着天空闭合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守卫推她：“走。”
她踉跄了一下，没反抗。
庙内只剩谢玄青一人。
他把剑收回鞘中，走到香案前。布包还在那里，打开一半。软甲露出一角，银线在光下闪了一下。
他伸手抚过甲面，指腹擦过那个“玄”字。
然后将布包重新系好，抱在怀里。
走出庙门时，远处传来钟声。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抬头。
天空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他翻身上马。
缰绳拉紧。
马蹄踏地，向前奔去。
荒庙渐渐远去。
身后泥土松动，一根草芽从裂缝中钻出，顶开碎石，迎着风轻轻晃了晃。
它的叶片上沾着一滴水珠。
水珠滑落，砸进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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