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纹丝不动。从外部锁死了？还是内部机制？
“张雪！”他拍打门板，声音嘶哑。
只有空洞的回声。她逃出去了吗？还是……
恐慌攫住了他。他后退两步，晶体右爪下意识地握紧，暗金色纹路加速流转。
必须出去。他环视通道。来时的螺旋阶梯向上延伸。他没有任何工具，只有这条变异结晶的右臂。
一个疯狂的想法冒出。他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沉入那条陌生的、坚硬的臂膀。
然后，他朝着厚重的金属门连接处，挥爪。
地下河下游，距离“锚点m-07”数公里外，一处被巨大钟乳石遮掩的天然石穴中。火光跳动，映照着几张粗犷、布满污垢和伤痕的脸。
他们穿着拼接的防护服和兽皮，武器陈旧但保养精良，眼神里有一种长期在黑暗中生活磨砺出的警惕和野性。
“守夜人的残部？”一个脸上带疤、头领模样的男人，用磨石打磨着一把砍刀，头也不抬地问。
“是。”篝火旁，一个疲惫但腰背挺直的女人回答。她是薇拉，身上带着新添的伤痕。“
霍岩死了，据点被端了。我们只剩七个人，需要地方休整，交换情报。”
头领抬起眼，目光锐利：“我们‘掘洞者’不白帮忙。情报，物资，或者……有价值的消息。”
薇拉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金属片，那是从某个Kc侦察兵尸体上找到的。
“Kc在旧河道投放点有异常活动。不是收集样本，像是在……打捞什么东西。他们提到一个词：‘活体母质’。”
“活体母质？”头领打磨的动作停了，眼神骤然变得危险，“深潜者的禁忌……Kc那群疯子，手伸得太长了。”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薇拉追问。
头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你们之前，是不是和一个叫孙念安的小子合作过？”
薇拉身体一震：“你知道他？”
“现在旧城区下水道里，Kc和蝰蛇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找一个受了重伤、带着女人的男人。悬赏高得吓人。”
头领咧开嘴，露出黄牙，“据说，那小子身上，有顾承宇和‘博士’都想要的‘钥匙’。更妙的是，他自己好像也变成了某种……很有趣的‘样本’。”
他站起身，走到石穴边缘，望向黑暗的地下河。
“如果你们想报仇，想活下去，也许我们该合作，赶在所有人前面……”
他顿了顿，吐出三个字，“找到他。”
嗤！！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在通道内回荡。
孙念安的晶体利爪，竟然硬生生插进了合金门框与墙壁的连接缝！
暗金色纹路狂闪，庞大的力量从臂膀涌出，混合着某种侵蚀性的能量。
他低吼着，手臂肌肉贲张（尽管大部分被晶体覆盖），猛地向一侧扳动！
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螺栓崩断，焊接点开裂。
轰隆一声，整扇厚重的合金门，被他以蛮力从门框上生生扯下半边，歪斜地倒向一旁！
尘土飞扬。
孙念安喘息着，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看右臂。晶体表面毫发无损，甚至光泽更润。
这力量……可怕。
他跨过扭曲的门板，冲进实验室。
景象触目惊心：尸体，残骸，干涸的血迹。但培养舱依旧完好，金光稳定。倒计时屏幕亮着：69:22:11。
张雪不在这里，她出去了。他心头稍安，随即又被紧迫感攥住。
不到七十小时。他必须找到张雪，然后……父亲笔记里提到的“母质源头”或“最终钥匙”，究竟是什么？在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中央培养舱上。金色原生质缓缓流转，对他右臂的晶体似乎有种微弱的牵引力。
不能久留。Kc或深潜者可能随时回来。
他快速扫视，从实验台废墟里找到一个防水袋，将李烨笔记的数据卡和一些可能有用的零散试剂装进去。
最后看了一眼培养舱，转身冲向螺旋阶梯。他要上去，回到地面，找到张雪。
刚踏上阶梯几步，他右臂晶体内的暗金纹路，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充满冰冷敌意的“感觉”，从阶梯上方极远处传来。
不是人类。是类似“守墓人”，但更……古老、庞大的东西。
被发现了？还是他这变异的臂膀，成了灯塔？
孙念安脚步不停，速度更快。晶体利爪扣进阶梯边缘，帮助他几乎飞跃着向上攀爬。
无论来的是什么，他都必须闯过去。
废墟边缘，张雪拖着伤腿，刚挪到废墟出口附近，便听到了引擎声。
不是常见的汽油机，而是电机低沉的嗡鸣。几辆经过改装、覆盖着装甲板的电动越野车，停在废墟外的空地上。
车上下来的人，穿着杂七杂八但装备精良，臂章上是一条狰狞的蝰蛇。
“蝰蛇”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张雪立刻缩回阴影，心脏狂跳。是巧合？还是追踪而来？
“搜！每一块砖下面都给我翻过来！”一个阴沉的声音命令道，“博士要的那个女人，还有她可能带着的东西，必须拿到手。那小子死了最好，没死……更要找出来！”
他们不仅找自己，也在找念安！而且听语气，和Kc的“博士”有勾结？
张雪悄悄后退，寻找其他出路。废墟另一侧是断裂的楼板，下方是数米高的落差。跳下去，腿伤可能彻底废掉。
但不跳，就是死路或被俘。脚步声和翻找声越来越近。
她咬牙，将背包紧紧绑在身上，看了一眼幽深的废墟内部，那是通往地下裂缝的方向。
回去？下面可能有Kc，有怪物，有未知的危险。
但至少，那里可能有……他。没有时间权衡。
在“蝰蛇”队员的手电光即将扫到她的前一秒，张雪深吸一口气，拖着伤腿，纵身跳下了断裂的楼板！
撞击。翻滚。剧痛几乎让她晕厥。
左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支架彻底变形。她躺在瓦砾堆里，眼前发黑，耳中嗡鸣。
上方传来“蝰蛇”队员的骂声和手电光乱扫。“掉下去了！追！”
不能停。张雪用双手和右腿拼命爬行，拖着重伤的左腿，挪向记忆中那个裂缝入口。
瓦砾割破了手掌和膝盖，鲜血淋漓。快到了……就在前面……
终于，她摸到了那个湿滑的、向下的小小缝隙入口。
她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向下滑落，黑暗再次包裹了她。
上方，蝰蛇队员的咒骂和搜索声逐渐远去。
下方，是无尽的、潮湿的、熟悉的黑暗。
以及，更深处，那正在向上狂奔、右臂闪烁着不祥晶光的孙念安。
两条绝境中的路径，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里，再次向着彼此，
艰难地、逆向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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