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据点那伪装得极好的入口，突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借着最后的天光，孙念安和张雪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两人瞳孔同时一缩。那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但气质和“博士”实验袍下的身形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类似工装但材质特殊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设备，正低头看着屏幕。
跟在他身后，一个大约半人高、外形粗糙、由金属和生物组织粗糙拼接而成的人形机械。
它的头部，是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漂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淡蓝色数据流，隐约构成一张扭曲的、属于顾承宇的脸！
顾承宇的数字意识！竟然被以这种形式“保存”着，而且还在这里！
那个陌生男人低头对那机械说了句什么，机械头部容器里的数据流一阵波动，似乎在回应。
陌生男人带着顾承宇意识机械，朝着据点旁一个更小的、似乎是通讯天线阵地的方向走去。
孙念安和张雪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博士”找到了新的合作者螺旋基因。顾承宇的意识以诡异的方式“存活”。而他们，刚刚抵达了这个秘密的门口。
夜色，彻底笼罩了荒山。新的较量，在黑暗中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荒山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孙念安和张雪屏息凝神，紧盯着那个灰色工装男人和顾承宇意识机械走向通讯天线阵地。
天线阵由几根高低错落的金属杆组成，顶端有碟形接收器，伪装成枯树模样。
“他们在检查或调试通讯设备。”张雪用极低的气音说，嘴唇几乎不动，“那个男人是关键，顾承宇的意识体似乎成了……工具或附属品。”
孙念安点头，无瑕感知全力延伸，像最灵敏的探测器，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风声中，断断续续传来对话。
灰色工装男：“……信号中继节点运行稳定，堰城方向的被动接收网络反馈良好。‘渡鸦’频道今天凌晨有异常触发，随后失去一个小队和飞行器的信号。”
顾承宇意识：“肯……肯定是他们！孙念安……和张雪！只有他们有能力这么快……解决掉‘螺旋’的侦察兵！”
灰色工装男：“概率87.5%。数据分析显示，触发坐标附近有高强度生物能量残留，与‘母质’接触者特征部分吻合。‘博士’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依然在堰城活动，且对我们的网络产生了警惕。”
顾承宇意识：“那就立刻派出清除小队！调动更多力量！他们现在是最完美的样本！抓住他们，我们就能……”
灰色工装男打断他，语气没有波澜：“优先级序列。第一，确保‘方舟’核心实验数据向主设施的同步传输。第二，维持堰城观察网的隐蔽性与持续性。第三，回收或清除高价值失控样本。当前，第一序列任务尚未完成，堰城网络需评估损失，不宜贸然行动。样本威胁度虽高，但活动范围暂时局限。”
顾承宇意识：“可是！他们破坏了我们那么多计划！我……”
灰色工装男：“你的情绪模块需要校准，顾先生。过于强烈的非理性复仇欲望，会影响你作为辅助分析单元的效能。根据协议，如果你效能持续低于阈值，‘螺旋’有权对你的意识载体进行格式化重组。”
顾承宇的数据流猛地一滞，颜色都暗淡了几分，不再出声，只剩下细微的、恐惧的波动。
灰色工装男不再理会他，继续操作平板，检查天线状态。
“传输进度92%。预计一小时后完成本轮同步。通知‘博士’，准备接收完毕后的净化程序。”
他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麦克风说道。
孙念安和张雪心中凛然。“方舟”核心实验数据？净化程序？
这个灰色工装男对顾承宇意识的态度，完全是对待工具甚至消耗品的冷漠。
“这个‘螺旋基因’的组织纪律和层级，比Kc森严得多。”张雪用眼神示意。
孙念安目光锁定那灰色工装男：“得抓他。他知道‘博士’的确切位置，知道‘螺旋基因’的目的，也知道这个据点的详细情况。”
“怎么抓？他有通讯，据点里可能还有人。顾承宇那个机械体虽然看起来弱，但不知道有没有自毁或报警机制。”张雪分析。
“等他落单。或者……制造一个他必须独自处理的小意外。”
孙念安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天线阵不远处一块风化的巨石上，“那里，结构不稳。如果他靠近检查天线基座……”
张雪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去弄松那块石头，需要非常精确的力道和时机。”
“我去另一边准备接应。一旦他离开顾承宇和据点视线，立刻动手，用最快速度制服，屏蔽可能的外置通讯，然后撤离。”
孙念安计划道，“如果据点里其他人出来，我们优先撤退，不能被拖住。”
两人无声地分开行动。张雪如同灵猫般潜行到那块风化巨石后方，手指轻触岩壁，无瑕之力细致地探入岩石内部结构，找到几处关键的应力点，缓缓施加压力，让岩石内部产生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裂痕，处于将崩未崩的临界状态。
孙念安则绕到天线阵的另一侧，躲在一处凹坑里，准备拦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灰色工装男检查完天线主体，开始沿着基座周围巡查。顾承宇的意识机械体默默跟在他身后几步远。
就在灰色工装男走到距离那块风化巨石不到三米的地方时，张雪手指微微一动。
咔啦……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枯枝断裂的声响，从巨石内部传出。
灰色工装男瞬间停步，警惕地抬头看向巨石。顾承宇的机械体也转向那边。
紧接着，巨石表面簌簌落下一些石粉，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从顶部松脱，沿着斜坡缓缓滚落下来，轨迹正朝着天线的一根支撑杆！
“碎石滑落，可能损伤天线基座。”
灰色工装男快速判断，对顾承宇机械体命令道：“你，回据点通知三号，准备应急维修工具。我去处理。”
他显然认为这只是小意外，不值得大动干戈，又必须立刻处理，防止对精密的通讯天线造成进一步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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