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身边一个平日唯他马首是瞻的跟班，姓周，见“主子”受窘，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嘀咕：“哼，逞口舌之利罢了，谁知道真才实学如何？说不定…”
话未说完，王至诚的目光淡淡扫了过去。
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武人特有的锐利和压迫感，以及一丝神魂之力带来的无形震慑。
那周姓学子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想起这位可是实打实的武秀才，动起手来自己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看，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脸色发白。
“周兄有何指教？”王至诚语气依旧平淡。
“没…没有…”周姓学子慌忙低头。
李慕白见状，更是羞愤，却也不敢再发作，最终只能悻悻地一拱手：“王兄高才，领教了！”
说罢，便带着几个同伴灰溜溜地提前离去。
这场冲突，王至诚凭借绝对的实力（文才+武名）轻松碾压，但也让他“恃才傲物”、“难以接近”的名声在同乡中更响亮了。
不过，经过此事，张浩然、赵启明反而对王至诚更亲近了些。
张浩然是佩服他的才学和硬气，赵启明则是觉得他为人正派，不屑于玩弄阴私手段。
连林文远也私下表示：“王兄是真有本事的人，傲一点怎么了？该傲！”
之后几次纳凉出游，王至诚偶尔也会与他们同行。
听到有人背后非议王至诚“目中无人”，张浩然会忍不住反驳：“有本事你也考个双案首、武秀才试试？”
赵启明虽不善言辞，但也会用力点头表示支持。
王至诚通过《安魂典》的模糊感知，能察觉到他们的维护虽也有真心和实意，但更多的是出于对强者潜力的看好和同乡的情谊。
真心有之，算计也有之。
但他并不在意，人心本就复杂。
他在一次散步时，望着河面灯火，轻声自语：“无论初衷为何，只要此刻心存善意，不行龌龊之事，我王至诚便不会先负于人。这便是我的本心和为人处世之道！”
时间悄然流逝，终于到了院试放榜之日。
贡院外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当那张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黄纸贴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急切地搜寻着。
第一名，案首——回龙县，王至诚！
“中了！案首！又是案首！小三元！王兄是小三元！”张浩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身旁的赵启明。
赵启明也满脸通红，用力点头。
人群瞬间炸开。
惊叹声、祝贺声、羡慕声此起彼伏。
然而，总有不服之气。
“又是他？回龙县王至诚？他凭什么次次案首？”之前冲突过的李慕白那一伙人顿时叫嚷起来，尤其是那个周姓学子，声音最大：“定然有蹊跷！我等不服，要求公开考卷，以辨优劣！”
“对！公开考卷！让我们心服口服！”几个人跟着起哄。
落榜者的失意、嫉妒，以及之前积攒的怨气，在此刻爆发出来。
“少爷，怎么办？”护卫着王至诚前来看榜的陈铁山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陈师傅，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学政大人，你也要相信我！”和陈铁山的紧张不同，王至诚却是显得很淡定。王至诚对自己的水平和写出的文章有信心。
因为身份原因，又因为孙秀才和陈铁山是王至诚实际上的老师，所以孙秀才和陈铁山称呼王至诚为“少爷”，王至诚则称呼他们为“孙先生”“陈师傅”。
看见现场越发混乱。
学政衙门的人开始出面弹压，但现场要求公开考卷的呼声越来越高，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程序。
端坐堂上的提督文学政脸色沉了下来。
他本就对王至诚那篇紧扣“磨难出英才”、文采斐然又极合他胃口的文章极为欣赏，点其为案首自觉公允。
此刻见几个落第学子公然质疑他的评判，尤其是带头闹事的似乎还与案首有过节，心中顿时不悦，认为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更是输不起的表现。
“肃静！”文学政声音威严，带着冷意，“尔等是在质疑本官的公正吗？”
下方顿时安静了不少，但李慕白、周姓学子等人虽然畏惧，却仍梗着脖子，不肯退缩，一副“不看到考卷不死心”的架势。
学政心中愠怒，但为了显示公正，堵住悠悠众口，他冷哼一声：“也罢！便让你们看个明白！来人，将本次中试者考卷，尤其是前十名者，张贴示众！”
衙役很快将抄录好的考卷张贴出来。
众人立刻围拢上去，尤其是王至诚的那一份。
文章确实极好！
破题精准，论述层层递进，逻辑严密，辞藻雅驯，更难得的是那股结合自身经历的真切气韵，绝非寻常死读书的学子能写出的。
诗赋也是上乘之作。
平心而论，这篇文章绝对有列入前十、甚至前五的资格。但是不是就一定强过第二、第三那同样精彩绝伦的文章，稳坐案首？
这就见仁见智了。
文科举的文章本就难以像数学题和武道科考那样精确打分，主考官的偏好往往起到决定性作用。
过去也是这样！
主考官喜欢的，排名自然会上升；主考官不喜欢的，排名自然会下降。
人治，始终只是做到大致公平！
故此，大伯王光录才会动用各种渠道，甚至是借助崔家的面子，确定本届江海省提督文学政的身份来历和文章偏好。
当然，从现在的结果来看，王至诚也没有让他失望就是了。
随着文章展示，学政衙门口质疑的声音小了下去。
李慕白、周姓学子等人脸色惨白，他们可以不服学政的偏好，却无法睁眼说瞎话否认这篇文章的优秀。
他们原本指望王至诚的文章狗屁不通，好大肆攻讦，如今希望落空，反而显得自己像跳梁小丑。
学政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暗暗给这几人判了“死刑”：“心术不正，浮躁嫉贤，难成大器！”
这几个名字，算是进了他的黑名单，日后只要他在任，这几人的科考之路恐怕将艰难无比。
王至诚远远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无波。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他只是对着身边为他高兴的张浩然、赵启明等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悄然离开了这喧闹的是非之地。
小三元已成，但这不过是起点。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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