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来了!”今科文试探花、现任翰林院编修的周文若率先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我等正说起王兄。文武双全,年少有为,实令我辈汗颜啊!”
这话说得热情,却隐约带着试探与不服。
王明杰淡然一笑:“周兄过誉了。明杰侥幸得中,学问根基,远不及诸位同年。”
他态度谦和,不卑不亢,倒让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缓和了些。
众人落座,茶香袅袅。
话题从诗词歌赋,渐渐转到朝政时局。
今科状元、现任翰林院修撰的刘文正忽然道:“诸位可知,近日南境又有奏报,苗族作乱,边关不宁。朝中对此,争议颇大。”
一位进士接话:“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兵部主张增兵剿抚,户部却言国库吃紧,主张怀柔。两相争执,难有定论。”
李文翰看向王明杰:“明杰兄文武兼备,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这话问得突然,厅中一时安静下来。
众人都知王明杰身份特殊,其生父镇国大亲王正是朝中定鼎之人,他的看法,或许能折射出那位的态度。
尤其是在王明杰刚从镇国大亲王府中出来不久的当下。
王明杰环视了周围一眼。
这个问题…
刘文正…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方才缓缓道:“南境之事,根源不在刀兵,而在民生。苗族世代居于深山,耕地稀少,生计艰难。每逢灾年,为求活路,方有犯边之举。若只增兵防御,不过扬汤止沸;若能助其开垦荒地,推广农桑,教以技艺,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朝中争议……兵部求安,户部求俭,皆是为国。若能统筹兼顾,以工代赈,既修边防,又兴水利,既安苗民,又实边备,或可两全。”
这番话,既有对局势的分析,又有对朝堂博弈的理解,更暗含了父亲王至诚一贯的施政理念——务实,平衡,以民为本。
当然,也和他曾经在镇国大亲王府中的回答大同小异。
厅中众人沉默片刻,刘文正率先抚掌:“王兄高见!统筹兼顾,以民为本,此方治国正道。”
周文若也点头:“难怪大亲王对王兄寄予厚望。此等见识,确非寻常新科进士可比。”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众人又论及赋税、漕运、科举等事,王明杰或有发言,或静听不语,始终从容得体。
他渐渐感觉到,这些同科进士,虽各有心思,但大多确有才学,也怀报国之志。
而他们对他的态度,在最初的试探后,也多了几分真诚的尊重。
茶会散去时,已是夕阳西下。
茶会散去,王明杰婉拒了张清远等人同去用晚膳的邀请,独自返回他的临时住所——位于翰林院后巷的一处清静小院(白芷兰准备)。
这里虽不如镇国大亲王府奢华,但胜在清净,且离翰林院仅一墙之隔,往来便利。
他点亮烛火,在书案前坐下,取出今日收到的两份官凭,又铺开纸笔,开始整理今日的见闻与思绪。
窗外月色清明,透过窗棂洒在纸面上。
王明杰提笔蘸墨,却在落笔前顿了顿。
他忽然想起今日茶会上,关于南境之事的言论。
关于苗疆的急报,他之前已经在叔爹书房中看见了,而且叔爹也问过他的看法了。
王明杰唇角微抿。
那些官员会如何解读?
他们会认为这是王明杰自己的想法,还是镇国大亲王借子之口传递的信号?
“叔爹,这是你的试探或布局吗?”王明杰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和伤感。
同一时刻,镇国大亲王府,书房。
烛火通明,王至诚并未休息。
他面前摊开着数份奏折,手中朱笔悬停,却未落下。
他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翰林院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个正在灯下沉思的少年。
“王爷,翰林院那边传来消息。”王仁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垂首禀报,“今日新科进士茶会,明杰少爷关于南境之事的言论,已经传开了。”
王至诚没有回头:“说。”
“少爷言,南境之事根源在民生,当以工代赈,统筹兼顾,既安苗民,又实边备。”王仁复述道,“表面上,与会进士皆表示赞同,不过……”
“不过什么?”
王仁顿了顿:“不过据暗线回报,茶会散后,周文若私下对友人说:‘王明杰此言,看似高明,实则空泛。以工代赈,钱从何来?统筹兼顾,谁来统筹?不过是拾人牙慧,鹦鹉学舌罢了。’”
王至诚闻言,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周文若……”他放下朱笔,“周家次子,其族兄周文启现任刑部尚书,其兄周文韬在江南任盐运使。周家世代书香,却与江南盐商牵扯颇深。难怪他对‘以工代赈’如此敏感。”
王仁垂首:“王爷明鉴。”
“明杰这番言论…”王至诚缓缓道,“刘文正出身寒门,深知民生疾苦,自然赞同;周文若代表的是江南世家的利益,对朝廷插手地方事务、动用国库兴修水利,自然抵触。这一赞一贬,正好让我看清,朝中哪些人是真心为民,哪些人是为私利所困。”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大楚疆域图前,目光落在南境那片崇山峻岭之上。
“南境苗族之事,看似边患,实则是检验新政推行成效的试金石。”王至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些年来,我推行新政,整顿吏治,兴修水利,推广农桑,国库渐丰,民生渐安。但总有那么些人,守着旧日的利益格局,不肯放手。”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周文若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倒是刘文正……此子可堪一用。”
王仁小心翼翼地问:“王爷,那南境之事……”
“按原计划推进。”王至诚转身,“命户部核算钱粮,工部拟订方案,兵部配合调度。以修缮边防为名,行兴修水利、开垦荒地之实。此事由李思齐(兵部尚书)总揽,高峻(工部右侍郎)、肖然(户部右侍郎)协理。”
“是。”王仁应下,又迟疑道,“那周家那边……”
“不必理会。”王至诚摆摆手,“周文启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周文若……且看他在翰林院的后续表现。若只是发发牢骚,无伤大雅;若真有动作……”
他没有说下去,但王仁已然明白——若周文若真敢阻挠新政,那么等待周家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王至诚重新坐回书案后,目光却再次投向窗外。
“明杰今日的表现,比我预想的更好。”他忽然道,“难得!”
王仁笑道:“明杰少爷天资聪颖,又得王爷七日悉心教导,自然不同凡响。”
王至诚却摇头:“教导只是引路,真正的领悟,还要靠他自己。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他今日那番话,恐怕不止是说给朝中官员听的。”
王仁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这个问题,可与他在王府书房看到的急报一致!”王至诚的声音低了些,“不过,也好,让他明白父子之间也有算计、谋划…世上真正能绝对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
书房内的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王仁屏住呼吸,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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