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的威胁虽然暂时退去，但带回来的除了劫后余生的虚脱，便是更深的绝望。苏晚晚、苏明远和苏青松三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回到宿营地，迎接他们的是族人更加黯淡的目光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询问他们找到了什么，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了他们空荡荡的手上和惊魂未定的脸上。
赵氏撇了撇嘴，想说什么风凉话，但看到苏青松身上渗血的绷带和苏明远苍白的脸色，终究只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苏秀秀则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莫名失望的眼神看着苏晚晚，仿佛在责怪她没能带回奇迹。
苏晚晚沉默地坐到母亲李慧心身边，感受着胃里那如同火烧般的饥饿感和喉咙里刀割般的干渴。刚才的生死狂奔消耗了她最后一点力气，此刻只觉得头晕眼花，四肢冰冷，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
难道……真的要到极限了吗？
她看着身边气息微弱的爷爷，看着强忍伤痛和饥饿的父亲与堂兄，看着默默垂泪的奶奶和伯娘，看着舔着空碗、眼神空洞的小草……一股巨大的不甘和酸楚涌上心头。
不！不能放弃！
她还有最后一张牌！那个隐藏在意识深处的冰箱！
可是，水……冰箱里剩余的瓶装水也不多了，而且目标太大，根本无法直接拿出来。食物更是扎眼。怎么办？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身旁草叶上凝结的、在熹微晨光中闪烁着微光的露珠。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几乎停滞的大脑。
露水！清晨会有露水！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天色将明未明，正是昼夜交替，寒气凝结的时候。荒草和树叶上，确实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水汽。
有了！
她挣扎着站起身，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让她几乎摔倒。李慧心连忙扶住她：“晚晚，你要做什么？”
“娘……我……我去收集点露水……”苏晚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大家……大家都很久没好好喝水了……”
李慧心愣了一下，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了然。她立刻点头：“娘帮你！”
苏明远也明白了女儿的意图，他强撑着站起来：“我也去。”
苏青松虽然虚弱，也默默拿起一个之前装水竹筒。
他们的举动引起了其他族人的注意。
“收集露水？那能接到几滴？”赵氏嗤笑一声，觉得他们是在做无用功。
苏秀秀也觉得这行为很傻，但看着苏晚晚那认真的样子，她鬼使神差地也拿起自己的一块破手帕，学着样子在草叶上擦拭。
苏晚晚没有理会她们。她找了一片相对茂密的草丛，背对着大多数人的方向，蹲下身。李慧心和苏明远立刻默契地站在她身后两侧，用身体挡住了可能的视线。苏青松则在不远处，看似在另一片草丛收集，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苏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机会只有一次！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假装用一片干净的大树叶小心翼翼地收集草叶上的露珠。与此同时，她集中全部精神，意念沉入冰箱空间，锁定了一瓶还剩大半的矿泉水。她不敢全部取出，只能想象着拧开瓶盖，将里面清澈冰凉的水，以一种极其缓慢、细流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混入树叶上那少得可怜的、真正收集到的露水里！
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控制力。她必须让水流细到几乎看不见，滴落的声音也要融入到清晨自然的声响中。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她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是在拆解一枚最精密的炸弹。
冰凉的矿泉水无声地混入微温的露水，迅速融合在一起。树叶中心，渐渐汇聚起一小洼清澈的液体，虽然不多，但比单纯收集露水要多得多！
成功了！
苏晚晚心中狂喜，但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她小心翼翼地将树叶折起，形成一个临时的水杯，将里面混合了“天降甘霖”的水，倒进了李慧心递过来的一个相对干净的破瓦罐里。
“娘，给爷爷和青松哥先喝一点。”苏晚晚低声道。
李慧心接过瓦罐，手微微发抖。她立刻走到苏老爷子身边，和苏老太太一起，小心地将那点珍贵的水喂进老爷子干裂的嘴唇。接着，她又将瓦罐递给苏青松。
苏青松深深看了苏晚晚一眼，没有推辞，接过瓦罐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滋润感，虽然量少，却仿佛给干涸的土地注入了第一缕生机。
苏晚晚如法炮制，又在苏明远和母亲的掩护下，“收集”了两次露水，混入矿泉水，分别给了父亲和自己，以及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小草。
当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矿泉水本身的甜味，冰凉液体滑入喉咙时，苏晚晚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不仅仅是水，这是希望！是她从绝境中，为家人偷来的一线生机！
她不敢多“收集”，怕引起怀疑。看着瓦罐底那浅浅的一层水，她对着旁边几个眼巴巴望着的旁支孩子招了招手，将剩下的一点点分给了他们。
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舔舐着那点水滴，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赵氏看着二房一家和小草似乎都喝到了水，虽然量少，但总比没有强，心里又酸又疑。她也学着样子去收集，可弄了半天，手帕也只是湿了一小块，舔了舔，根本不解渴。
“真是邪了门了……”她嘟囔着，看向苏晚晚的眼神更加复杂。
苏秀秀也发现自己收集到的露水少得可怜，再看看苏晚晚那边似乎总能接到多一点，心里那种不平衡感又涌了上来。
张魁远远地看着苏家那边的动静，尤其是苏晚晚“收集露水”的行为，眼神微动。他自然也尝试过收集露水，知道那效率极低，根本是杯水车薪。可看苏家那几个伤重之人喝了水后，脸色似乎真的好了一点点？
是心理作用，还是……那个丫头，真的有点邪门？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中对苏晚晚的探究又深了一层。
苏晚晚靠在母亲身边，感受着胃里那点水带来的微弱充实感，轻轻松了口气。这一次，她赌对了。利用清晨的露水作为掩护，她成功地将冰箱里的水“合理化”地用了出去，虽然量很少，但至少缓解了家人最急迫的干渴，为身体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缓冲。
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食物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官差的怀疑也并未消除。
但至少，他们又撑过了一个清晨。
天光渐亮，前路依旧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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