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蚀骨钻心的痛。
木清颜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寒意中恢复意识的。喉咙里火烧火燎,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疼痛。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几根粗糙、带着霉味的木板。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车,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散架般的身体承受新一轮的折磨。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荒原特有的沙尘和枯草气息。
这不是她的实验室。
她最后的记忆,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作为顶尖的植物学家,她正在进行的“古种灵韵”项目发生了意外……
剧烈的咳嗽让她蜷缩起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与此同时,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
木清颜,十四岁,青木界,东域边缘,黑山木氏家族一个微不足道的旁支农女。父母早亡,寄居在刻薄的叔父木铁山篱下,终日劳作,食不果腹。此次,是因为叔父家偷藏了家族下发的、本应上交的“青禾粟”灵种,事情败露后,她被推出来顶罪,作为惩罚,被家族驱逐,发配至家族最偏远、最荒芜的领地——黑风荒原,自生自灭。
押送她的,是两个面无表情的木氏旁系子弟,他们甚至懒得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绝望、恐惧、不甘……属于原身的浓烈情绪在她心中弥漫开。原身就是在这样无尽的折磨与冤屈中,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前往荒原的板车上。
然后,她,苏清颜,来了。
“真是……糟糕透顶的开局。”木清颜在心中苦笑,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几乎认不出。
板车又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再次逐渐抽离。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失温、脱水、伤痛,随时可能再次死去。
她不甘心!刚刚死过一次,难道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又要如此憋屈地结束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她忽然感到心口位置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暖意初时细若游丝,却异常坚定,如同寒冬里破土而出的第一抹嫩芽,顽强地驱散着笼罩她全身的冰冷和死寂。
她下意识地将全部的精神集中向那点暖意。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鸣响。
她的“眼前”骤然一亮!并非肉眼所见,而是一种内视般的感知。
她“看”到了!
在她心脉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神秘空间。空间中央,有一洼不过巴掌大小,清澈见底的泉眼。泉眼正汩汩地向外渗出晶莹的液体,那液体内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泉水中升腾而起,温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肉身。
而那泉眼的边缘,并非泥土,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白色晶石。晶石旁,竟孤零零地生长着一株幼苗。那幼苗只有两片嫩绿的叶子,形态有些像她前世研究的某种古老蕨类,却又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灵韵。
灵泉!
木清颜的心脏猛地一跳。作为阅遍网文的现代灵魂,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穿越者的金手指!
求生的本能让她疯狂地用意念引导那灵泉。一滴,仅仅一滴晶莹的泉水,顺着那无形的联系,融入了她干涸的经脉。
“轰!”
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股清凉而温润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力量所过之处,剧烈的疼痛迅速缓解,火烧般的喉咙被滋润,冰冷的身体重新焕发出暖意。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股致命的衰竭感,却被这一滴灵泉硬生生拉了回来!
她活过来了!
也就在这时,板车猛地停下。
“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如同扔下一件垃圾。
木清颜挣扎着,凭借灵泉带来的些许力气,用手肘撑起身体,向前望去。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景象,撞入了她的眼帘。
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无力地伏倒,裸露的黑色岩石嶙峋怪异,远处是光秃秃的、呈现出不祥暗红色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贫瘠与死寂的气息,灵气稀薄得几乎感知不到。
这里,就是黑风荒原。被家族放弃,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押送她的两人解开了套车的劣马,甚至没有多看木清颜一眼,径直调转方向,挥鞭驱马,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暮色渐浓的荒原尽头。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这无边无际的荒凉。
木清颜躺在冰冷的板车上,望着灰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灵泉的清甜。
她抬起手,看着这双属于木清颜的、布满细小伤口和老茧的手,轻轻握成了拳。
没有绝望,没有哭泣。
苏清颜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木清颜。
她拥有超越这个世界的植物知识,她拥有这神秘的生命灵泉。
荒原又如何?贫瘠又如何?
只要有土地,有水,有种子,她就能让生命绽放!
她从板车上艰难地爬下来,脚踩在干硬的土地上,身形晃了晃,最终稳稳站住。
目光扫过这片不毛之地,她的眼中,燃起了名为“希望”和“野心”的火焰。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领地。”
“我要让这片荒原,遍地生金,万灵来朝!”
少女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随风飘散,仿佛一个伟大的誓言,悄然种下。
属于木清颜的传奇,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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